办公室静寂的气氛延续到车上。
坐在驾驶座旁的位置上,娮晞默默的看着前方,对于骆瑀,她心有愧疚,她不该欺骗他的!
「娮晞……妳和紫阳他……」心中的疑惑如雪球般越滚越大,骆瑀终于忍不住开了口,只是他话才刚开了头,便听到娮晞一声长叹,然后她打断了他的话。
「我知道你想问什么。」又是一声幽幽长叹,俏丽的脸庞绽起一抹苦涩,她半乞求、半拜托的说:「是的,我和他的关系并非只是单纯的上司与秘书,只是这一切都过去了,你也别再问了好吗?」
「那么我还有机会吗?」这才是重点。
娮晞转过头,视线落在骆瑀的脸上,看着他期盼的眼神,咬咬牙,对他摇了摇头,一脸抱歉地断了他的希望。「骆瑀,对不起,我真的很抱歉。」
骆瑀失望的问:「为什么?」他自认自己的条件并不输给紫阳。
「感情是没什么道理的,所以别问我为什么,如果真要说,只能说十五年前他抱着一盆熏衣草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,一切就已经注定好了。」
熏衣草?好熟悉的植物名称,好象是……紫阳曾说过,那是他最喜欢的植物!
骆瑀思索着,一会儿后他想起来了,紫阳当年除了告诉他认识了一个像洋娃娃般的女孩外,还告诉他,他在园艺店看上的那盆植物,以后如果遇了一个他认定可以成为他妻子的女人时,他也要将这植物送给她。
天啊!原来在那一天,紫阳就已经选定了他此生的最佳女主角──娮晞。
这样的解释,让骆瑀又想起有一次他们吃完午餐要回公司的路上,车子在行径一家园艺店时,娮晞突然兴奋的大叫一声,千拜托万请求的要他把车子倒回去,接着又在店里来来回回的找了老半天。
问她找什么,她却只淡笑着说没看到她想要的花,原来她要找的,就是那个十五年前紫阳曾送给她的香草植物──熏衣草。
他长叹了口气,「所以妳会这么关心他的身体,并不是没有原因的?原来妳早就已经爱上他了。」
娮晞点点头。
其实,骆瑀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,因为如果那天他没有上来找她,没有解开她悬在心头十五年的疑惑,或许在心中对他有恨的情况下,她不会爱上他,不过事情就是这样,在冥冥之中早就作了安排。
骆瑀心痛的提醒,「如果是过去的紫阳我不敢说,可是现在的慕紫阳不是个懂得爱的人,爱上他,妳只会受伤。」
虽然站在好朋友的立场上他是不该这么说,不过他管不了这么多了。
她苦笑,「我知道。」此刻,她不管心里或身体都已经被伤得伤痕累累。
「那妳……」骆瑀心痛的吼着,「难道妳不知道我会疼妳一辈子……」
就是这样她才烦恼呀!
一开始不懂他的心意,所以允许他对她好;可是现在知道了,她怎能在心中有了别人之后还接受他的情感?
没错,他很体贴,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,尤其这阵子两人的出双入对,公司已经传出谣言,说他们正陷入热恋,甚至还有些同事当他们的面说出祝福的话。
只是,这是误会,在感情上她做不到分心,对爱情,她爱得专注。
「骆瑀,你值得拥有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。」而不是一个已经少了心的她。
感情债是心灵的负担,是偿不起的债务,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再拒绝他的原因,她还不起啊!
短短的一句话,清楚明白的说出娮晞的抉择,她再一次的表明态度,拒绝了他。
「我懂了。」骆瑀失落的叹了口气。
时间先后决定了他的爱情,恨啊!
「当不成情侣,我希望能和你成为最好的朋友。」娮晞朝他伸出手,真心的说:「朋友能当一辈子,情侣却不一定能够永远。」
「朋友能当一辈子,情侣却不一定能够永远……」看着她,骆瑀喃喃的重复着她的话。
「对,所以我希望和你成为无所不谈的知己。」她郑重的点点头。
一声长叹后,骆瑀终于想开了,顿时心中不再郁塞,他伸出手反握住她,承诺道:「好,一辈子的朋友。」
「嗯,永远的朋友。」
娮晞笑着点点头,不过这个微笑并没有在她脸上维持多久,几秒钟后,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,她一脸痛苦的问:「那你这个朋友是不是可以送我到医院了,我的脚实在痛得快受不了了。」
「那有什么问题。」
话还没说完,骆瑀已经加足马力的朝医院的方向开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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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后,娮晞带着微跛的脚,结束病假,回公司上班。
不过,回公司上班,并不代表她原谅了紫阳那天的行为,忘了他伤人的话语。
因此除了不得已的情况外,她决定刻意回避和他的任何接触。
一大早,她就特地提早到公司泡茶,打算趁着他还没进来时摆在他桌上,就是为了怕会碰到他。
将茶杯放在他的桌上,她又不禁想起他说过的话……
刚开始,她单纯的不忍他忙坏了身体,才细心的张罗餐点,只期望他除了忙于工作,还能兼顾正常饮食,好为明日存精蓄力,没想到如此费尽心思,得到的竟是他的怀疑,认为她别有居心,这令她好难过。
「脚还在痛吗?」随着眼前浮现的阴影,一道声音在娮晞耳边响起。
娮晞头一抬,倏地倒抽了一口气,声音卡在喉咙:「是……你……」
天啊!怎么会是他?他不是还在生气,怎么会如此心平气和的询问她的伤势?该不会是她眼花,幻听了吧?
她的样子比三天前还糟,看样子那一推真的令她伤得不轻,唉,当时真不该气昏了头,放她跟骆瑀离开,该亲自送她到医院了解病情才是。
其实,娮晞请假的这三天,紫阳也不好过,他懊恼着原本只是想问她和骆瑀的关系,怎么最后居然会变成这样?
那天自己究竟是怎么了?竟然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语,而脑中无法忘记的,是她被骆瑀抱在怀里的情景,这一切严重困扰着他。
「妳看起来很糟。」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,肿胀未消的脚踝,紫阳担心地说。
「比那一天还惨,对不?」垂下眼睑,她苦涩一笑。
「医生怎么说?」紫阳看着放在一旁的药袋,将医院名称和电话写进脑子。
「扭伤和挫伤。」娮晞说出诊断结果。
「我没想到会把妳伤得这么重。」紫阳抱歉的说。
「不严重,是我自己体质对药物过敏才会觉得不舒服,加上精神差,所以看起来有些凄惨。」
「那就回去休息吧。」
「谢谢。可是有些工作得在今天完成。」试着忘记他那天伤人的言词,娮晞努力用最平和的语调回答他,不过她的眼睛并没有望着他,反而刻意避开地将视线转到一旁的数据柜上。
「有什么公文这么急,非得在今天发出去不可?」她病恹恹的模样,让他看了不由得心中一阵抽疼。「先暂时压着吧,等明后天妳身体情况好一点了再处理。」他是老板,说了就算。
谁知娮晞不领情,反而违逆地说:「不用了,我就快整理好了。」
说话的同时,娮晞在心中直祈祷着他能赶快离开,不要在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再增添她的负担,让她得多挪出心力,费神应付他。
娮晞的冷漠态度让紫阳心生不悦,只见他眉头一拧,这视着她。「妳还在生我的气?」
「我没有。」不想让他看到她眼底早已不堪一击的脆弱,她仍不愿移回自己的视线。
「妳有!」
「我没有。」想到他那天的一席话,心就隐隐作疼。
紫阳体内控制脾气的钢索,在她一再刻意避开的行为与冷漠的态度中,一一绷断。
「方娮晞,我命令妳转过头看着我。」他板起脸,重重的说。
娮晞深吸了口气,口气强硬的回顶道:「总裁──果没有其它的事,请不要打扰我办公。」
第一次他低声下气的求人原谅,却被对方这么顶撞,而且还是个女人,紫阳气炸了。
「妳……」
「请总裁离开。」她的声音有着控制不住的颤抖。
「如果我不走呢?」紫阳瞇起眼。
「那么就请总裁站到一旁,不要碍着了我。」
「妳……可恶!」话才刚说完,下一秒他已俯身吻上了她的唇。
娮晞瞪大眼,没想到他会这么做,惊愕之余她举起手,用力朝他的脸甩了过去。
「你这是做什么?」她红着眼眶,生气的狂吼着:「认为我好欺负?」
她知道她傻,傻得无可救药,在被他冷言冷语伤害后,还是无法控制自己那颗深爱他的心。须臾,强忍已久的泪水赫然冲出眼眶。
她哭了?
紫阳愣住了,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滑然而下的泪珠,失控的情绪在瞬间平缓了下来。
紫阳语气闷闷的说:「我没有认为妳好欺负。」
该死的,他不喜欢看到她落泪的模样,心,好不舒服,像快要窒息了似的。
她僵着脸,语带哽咽的大吼,「那么,就请不要侵犯我。」
「我……」想为自己脱轨的举动辩驳,无奈却找不到一句适当的言词。
看着她越流越多,一发不可收拾的泪水,紫阳的心再次隐隐泛疼。
「我说了,我会想办法要慕爷爷打消那个主意。」娮晞重复自己那天所说的话。
「我不准!」这句话重重震住了他的心。
「你这是何苦?」垂着泪的脸上漾出一抹苦笑。
紫阳俊脸一皱,「娮晞,我向妳道歉,妳别再生气了好吗?我们休战,好不好?」
娮晞抬起头,定定地看着他。「我没有做出对不起公司的事,你相信吗?」
「我相信。」
「那就好。」他肯相信她,那么她就没什么好遗憾了。
她接着又说:「这几天我会把工作告一段落,如果可以,麻烦请总裁找个人来接手吧。」
「妳这是什么意思?」他的眉心一蹙,心头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惊慌。
「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,就让一切回到原点吧。」虽然他们曾交会过,不过最后仍回到最初两条互不相干的并行线。
「我说过了,我不准!」
看着她决绝的态度,惊慌的感觉充满心头,忍不住想挽回她的冲动,紫阳紧握住她的手。
「我道过歉了,妳难道还不能留下来吗?还是妳要我怎么赔罪?妳说出来吧。」
习惯于她的咖啡、习惯于闲来无事时看着她发呆、习惯于她为他准备的餐食……原来才短短的几个月,他已经习惯,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得到她的日子。
紫阳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,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陷入了爱情的漩涡中。
他不敢想象,未来没有她,他是不是还能回复到过去那个无情无爱,只懂得工作、懂得赚钱,却没有活力的他?
她错愕的迎视着他的眼,发现他阒黑的瞳底泛着一抹沉重,那代表什么?
「不要辞职好吗?失去了妳这么好的秘书,我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找得到?」
才刚开始发觉自己还有心,懂得爱人,虽然那些肉麻话他还没办法说出口,不过他不想失去她,不想她离开。
娮晞闭上眼,心也死了。原来他在意的只是她是个称职的好秘书,无关任何的感情。
她咬了咬唇,安抚的说:「让我考虑考虑,只是能不能请你先离开,让我把这些工作完成?」
语毕,娮晞拿着紫阳已批阅好的公文,微跛着脚,朝电梯的方向走去。
紫阳怔忡地站在原地,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,他的心就像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捆绑住,难以喘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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娮晞没有再提辞职一事,表面上似乎没事了,但紫阳发觉,这阵子,她和骆瑀走得更近了。
她到底想怎样?
紫阳看着玻璃窗外的娮晞,双手揉着太阳穴,深吸了几口气后,他鼓起勇气朝她走了过去。
「娮晞,我……」该怎么说呢?那种肉麻话,他实在说不出口。
「总裁,有事吗?」一声总裁,娮晞刻意用言语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。
「嗯……我想问妳,妳最近很忙吗?」紫阳贴近她的脸,浓浓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。
「还好。」娮晞眉心一皱,她将身子往后退了退,避开他惑人的气息。
紫阳深吸了口气,问:「妳真的和骆瑀在谈恋爱吗?」
「总裁怎么会这么问呢?」放下手中的文件,娮晞站起身来,假装要倒水地住茶水间走去。
紫阳哪会让她如此就逃避他的问话?他快步追上,一把拽住她的手腕,并用身体挡住她的去路。
「总裁,请自重。」她瞪着他,身子往一旁退去,试图将两人的距离拉开。
他贴得那么近,她只要一吸气,他特有的男性气息便充满她的鼻息。那样的味道会磨去她女性的矜持与自制力,让她忍不住的想冲入他怀抱。
「回答我!」他眉头一拧,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她。
「我不懂总裁的意思,何况这是我的私事,与总裁应该无关才对。」娮晞挣扎着,可是偏偏紫阳没有退让的意思。
「我不准。」
又是这句话,他该个会是说上瘾了吧?
娮晞微微叹了口气,「总裁,可不可以换个词儿说?」
「好,如果我说,我爱上了妳呢?」紫阳决定豁出去了,说出隐藏在心底已久的话。
娮晞震住了!他知道他刚刚说了什么吗?她该相信吗?这会不会是他另一个整人的手段?
「我说的是真的,不要爱上骆瑀,把妳的心给我好吗?」紫阳绕过桌子来到她面前,一脸真诚的说。
「如果我没记错,今天应该不是愚人节。」她已经没有力气与他周旋了。
「要怎样妳才肯相信我是真心的?」他的眉心微蹙,心头泛起阵阵酸涩。
娮晞看着他,好半晌后缓缓的推开他,走到窗台边拿起一盆熏衣草,「那么,请告诉我,它代表着什么意义?」
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,当她从他眼底看到一片茫然的时候,心沉了。
「不用想了。」说出了这句话后,娮晞随即也说出自己的答复,「很抱歉,我没办法答应你。」
她拒绝了他!?
猛然一拳捶在桌子上,桌上的玻璃应声成辐射状的碎裂开来,而他竟不觉得疼,因为心底的懊恼远超过肉体上的疼痛。
什么意义?该死的,一盆植物能代表什么意义?紫阳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痛恨植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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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方秘书,总裁下来了吗?」这天早上,娮晞才刚到达办公室,放下手上的背包,企画部经理便拿着一份文件走过来。
「还没有。」娮晞看了一下时钟,时间还不到八点半,紫阳很少会这么早就下楼进办公室的。「怎么?发生了什么事情吗?」
「擎刚集团的总裁对我们上星期送过去的企画书有意见,派人来想了解情况,现在人在会议室等了。」
「这么早?」
「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。」企画部经理一脸紧张。
「好吧,我这就上去请总裁下来。」娮晞起身,往直达顶楼的电梯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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占地三百多坪的休息室,干净、舒适而宽敞。
视线透过随风飘动的窗帘,落入眼中的是满阳台的绿意盎然,这里是一个充满生命气息的地方,只可惜阳台上被置于一角,用来让人休憩泡茶的桌椅,看不出有被好好利用的感觉。
转身看向屋内,紧邻客厅的是三扇紧闭的门屝,第一次上楼找人的娮晞,根本不清楚慕紫阳的卧房是哪一间。
「看样子,只得一间间的敲门了。」她自言自语的说。
就在这时候,一声声喘息之中带着呻吟的声音,从其中一间房间传了出来。
这……
拜电视剧中床戏的泛滥,不用多加揣测,谁也听得出房内正在进行着什么样的活动。
什么他爱上她了?想到他那天说的话,她的心隐隐抽痛着。
「骗子!骗子!」娮晞生气的低咒,泪水顿时不听话的夺眶而出。
一个转身,娮晞离开了休息室,而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,慕紫阳的声音从那问传出瞹昧声响的隔壁传了出来。
「黎罡,麻烦你们小声点。」慕紫阳低吼着,声音里带着严重睡眠不足的怒气。
真是的,他怎么这么倒霉,有黎罡这种朋友?每次来台洽公,他总是舍弃舒适的饭店不住,就喜欢往他的休息室窝。这也罢了,但他和他老婆恩爱的声音也未免太大声,住在人家的屋檐下,也不知要规矩一点。
「别吵!大不了,下次你来英国时,换我让你吵,这总行了吧?」黎罡浓浊的喘息声中有着被骚扰的不悦。
火气还比他大?紫阳无奈地叹口气。
幸好,距离上班的时间也只剩半个小时,他索性起床准备上班。
「你放心,我下次到英国时,绝不会让你好过。」
紫阳气恼的忍不住撂下狠话,浑然不知刚刚有个人曾经来到,而且还将那个正在努力办事的黎罡误认为是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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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到娮晞这阵子的刻意避开,情绪闷了几天的紫阳,想破了头还是猜不透她最近怎么了。
他有得罪她吗?
好象没有。
难不成,那盆花真的那么重要?
看样子,似乎是。
蓦然,紫阳的黑眸闪过一抹异光,接着他彷佛有了主意似的走出了办公室。
循着娮晞身上与那盆紫色小花的熟悉气息,紫阳开始在园艺店里寻找。但由于现在不是熏衣草盛开的季节,以至于没有园艺店肯进这种只会囤积而卖不出去的植物,于是他转往百货公司的香水专柜中找寻。
他一个柜找过一个柜,闻过一瓶又一瓶的香水,最后他在卖精油香皂的专柜中,找到了那盆不应该在这个季节开花,却正开着花的熏衣单。
紧盯着眼前这盆正盛开着的紫色小花,在专柜小姐的介绍下,被刻意深藏的记忆打开了。
「熏衣草……好熟悉的名字……」紫阳低喃着。
蓦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影像,而且这个影像越扩越大,越来越清楚……
「是她!竟然是她!」她的声音、她的脸,和眼前这盆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,让他连接起小时候的记忆,曾经美好的邂逅与鲜血淋漓的伤口再次被掀开。
心口一悸,紫阳变了脸色,迅速将视线从熏衣草上移开。
没错!是她!
女大十八变,除去忧郁的她,不仅变得更漂亮、更动人,就连个性也全变了,不再伶牙俐齿,动不动就发脾气了。
难怪她报到的那一天会说出那些话,原来她对他很清楚。
她果然是有目的而来的!
只是她是为了想复仇?还是想讨回公道?看样子,似乎并不是这样,否则她不会答应爷爷无理的要求。
不过不管如何,他很高兴她回来了,但为什么她要刻意隐瞒自己的身分?
「难不成,她还记着当年我用言语伤她的仇?」他蹙着眉,喃喃自语着。
思及此,紫阳脸色微微沉了下来,不过几乎是转眼之间,他黑沉的脸色又亮了起来。
一个转身,无视于专柜小姐的努力推销,他走出了百货公司,直接驱车回公司。
将西装外套随手一扔,他拿起电话后便一通接着一通的打着,因为心中积满了许多的疑惑,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一解开。
这期间,他除了找上征信社之外,他还拨了通电话回家,接电话的是看着他长大的王妈,没三两分钟,他便已经套出娮晞的一些信息,包括她现在的住处。
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样,爷爷这么疼她,绝不可能放她在外租屋。
不知怎地,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娮晞的过往,想要了解她在离开台湾后的一切,和她这次为什么会回台湾。
于是他又找上了娮晞的父亲方宇择。
这是他第一次和娮晞的家人讲话,让他诧异的是,在言谈之中,方宇择和洪妍热络亲切的态度,简直是把他当成自己孩子般,嘘寒问暖的要他别为了事业而累坏了自己,让他觉得自己好象找到了失去已久的亲情。
他很意外,娮晞这次来台湾,竟然是为了不接掌方氏企业而赌气跷家。
更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,方宇择竟然会这么纵容女儿,甚至还要他多多照顾她,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曾经伤害了他宝贝女儿一事,还主动的将娮晞在成长过程的点点滴滴,透过网络传送给他。
接着,他又在方宇择的建议下,找上了他在台湾的好友瑀言和俐盈,他认为娮晞到了台湾,除了会找他爷爷慕立庸之外,一定也会和他们联络。
透过瑀言叔叔,他知道娮晞和他女儿萱萱感情不错,因此他又和萱萱联络上,令他意外的是,萱萱竟劈头就问他几时和娮晞结婚。这话当场让他愣住,久久说不出一句话。
于是,他明白了一件事,原来大家早就知道娮晞被爷爷订下来要当他新娘一事,而他和娮晞这两个当事人却被蒙在鼓里。
就在这时,办公室的视讯屏幕闪动了一下,是方宇择传来的娮晞的生活照。
那是一张娮晞蹲在自家后花园,陶醉在一大片熏衣单花田里的照片,在照片的旁边方宇择还写了一行字──
这片熏衣草花田,是由一株娮晞从台湾带去的熏衣草繁衍而来的。
这一行字有如深水炸弹般撼住了紫阳的心。这一刻,他终于明白,娮晞离开台湾的这段期间,从没有忘记他,哪怕他曾经加此无情的对待她、伤害她。
如此一来,他那天的那些话,铁定伤透了她的心,难怪她会……紫阳不敢想象,他那天所说的话对她的伤害有多严重,有多伤她的心。
脑海浮起一段遗落很久的记忆。眼前,他彷佛又看见当年那个娮晞,她正倨傲的抬高下巴,一张小嘴噘的半天高,眼神忧郁之中还带点不屑地看着他,模样俏皮的可爱。
过去他不敢爱,并不是他不懂得爱,而是害怕失去,害怕再次经历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恐惧,于是他将自己的感情封闭起来,他怕自己有了缺陷的心,给不起对方全部的爱,直到娮晞的唇印上了他的唇……
他像是刚从沉睡中苏醒的狮子,在还来不及看清眼前的一切时,只懂得用锐利的爪子和牙齿去防卫,于是他伤了娮晞,无形之中将她推得更远,还有可能将她推进了骆瑀的怀抱……
不!娮晞是他的,早在十五年前,他们第一次见面时,他就已经订下了她!
被他封闭了十五年的感情,在瞬间脱困了,像被拧干的海绵,急于吸收更多的水分,以充满空虚已久的干涸心灵。
来不及关上视讯墙上的屏幕,紫阳像阵风似的冲进电梯,往地下停车场一路奔去。
头一回,他有了想爱人的强烈欲望,想疼惜她、呵护她,和她一起走完未来的岁月。
他知道,寒冬他已走过,而迎接他的,将是春暖花开的季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