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昕下午仍去接君浩来“季节”,而匡伦打理完晚上的主餐后,便提早送她回家。
回到家时已近九点半钟,君昕发现君柏竟还未回来,匡伦索性留下陪她。不知不觉,君昕聊起她“坎坷”的家庭史。
匡伦静静听着,没有安慰的话语,仅仅温柔地凝视着她。
“那你呢?我从来没听过你说过你的家人。”君昕不经意地说道。
他的温柔在刹那间逸去,转为几近残酷的冷漠。“没什么好说。”
她有点受伤的感觉,她把自己的一切都与他分享,但他却吝啬对她说出一点关于他的事。“喔,那就别说了。”
看到她眼裹的暗沉,他立即明白他伤了她,但他不知如何道歉,只好继续保持默然。
既然他不想说,她也不想再问了,一时间,寂静悬滞在两人之间。
不久,开门的声音打破沉闷的空气。
君听站起身面向入门,当即质问道:“君柏,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,你去哪里了?”
君柏吓了一跳。“你怎么这早就回来了?”
“别转移话题,回答我的话。”由于对杜家的长子付予更大期望,她对他总是比其他弟妹多一分严格。
“我……去同学家温习功课。”他嗫嚅回答,快速移向房间。
“去哪个同学家?要温习到这么晚吗?”她追问。
“就是同学家嘛!因为最近功课都比较难,所以我们讨论得忘了时间。”
“功课不能到学校再说吗?一定要讨论到这么晚才回来?”
他皱起眉头,顶嘴喊道:“你很烦耶!”“砰!”一声,他甩上房门。
“君柏!”她愕视他关上的房门,简直不敢相信他的恶劣态度。
“青少年的反抗期。”匡伦开口说道,意味叫她不要太介意。
“别家的孩子可以有反抗期,可是我们家的不可以!”一股突来怒火窜升,君昕不由自主地忿然应道。“为了这个家,我已经快精疲力尽了,哪来的力气再去费心管他的反抗期,他到底还要我怎么样?我牺牲得还不够多吗?我……一话末完,她蓦地意识到自己的不耐烦,当即颓沮地瘫坐回沙发上。“老天,我到底怎么了,竟然失去耐性,而且语出牢骚,我……”
“你只是太累了。”
“就算再累,我也不该这样的。”她痛苦地说道。“他是我弟弟,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啊!”
君柏的房门霍然开启,轻轻传来他的声音,“大姊,对不起!”说完,门随即再次关上。
君昕叹了口气。“君柏,我也很对不起。”
见没事,匡伦起身说道:“我回去了。”
她虚弱地点头回道:“思,谢谢你留下来陪我。”
多希望他能就此永远留下来,陪在她身边,此时,她渴求一个能倚靠的胸膛,即使是一下下也满足了,如同在医院中,她能安稳地被他揽在怀里一样,她好累,真的好累。
君昕送他到楼下,临别之际,匡伦直截了当地开口,“如果经济有困难,我可以借你。”
“谢谢你,如果我有需要,我会跟你说的。”她感谢地微笑回道,但两人均知事实不然,就因为是朋友,她更不会开口。
踟蹰了会,他再道:“也许我们可以交易。”他心想,有条件交换,她就不会拒绝了吧!
她存疑地问道:“什么条件?”
“当我的女人。”从不绕圈子说话的匡伦直率回答。
君昕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,或许他只是在开玩笑。“抱歉,你说什么?我没听清楚。”
“你当我的女人,我给你钱。”他认真地重复道。
他异想天开地认为,这样一来,他不仅可以顺理成章地援助她,也可以避免她真的跑去“卖身”给别人。
然她可不这么想,应该说,任何正常人都不会想到他是这种想法,只会想到,他一定个财大气粗的大色鬼!
这次她听得清清楚楚,瞬间,像被原子弹轰到,她觉得自己真是看走了眼,原来他是这种人!霎时,她将对他的好印象全都忘得一干二净。
君昕牵牵一边的嘴角,皮笑肉不笑地回道:“谢谢你的提议,我会考虑。”
考虑个屁,门都没有!被欺骗的感觉令她着实想对他破口大骂,但她不断地告诉自己,她是有礼貌、有气质、有修养的女人,为了形象着想,千万不能泼妇骂街,否则不仅自毁形象,更羞辱了杜家门楣,对不起杜家的列祖列宗。
“不用考虑,我现在就开支票给你。”匡伦迟钝地没发觉她的异样表情,还以
开你个大头支票,她还刷卡咧!君昕的笑愈来愈僵硬。“本人只收现金,而且就算要卖,也会卖给标价最高的人,现在年近三十的成熟处女,可是天价难求!”
“多少?”
他当真?为此,她更气了!“少说也要一百万!”哼,随口说说,吓都吓死他。
“成交!”
搞什么,他们到底在干么?他正经八百、面不改色地说要买她,好像在市场买猪肉,秤斤估量、讨价还价之后,就准备包回家,而她……
☆
躺在床上,君昕想到不久前一场可笑至极的对话,她猛捶枕头,又气又伤心,差点哭出来。
在匡伦的“成交”声后,她猛地赏了他一巴掌,当着他的面把门甩上,她希望门板把他漂亮挺直的鼻梁撞断。
岂有此理,他把她当成什么了?为了钱情愿出卖自己的女人?不、可、能!
虽然在刹那间,她有那么一点点动摇的感觉,就算不要钱,老实说,她也抗拒不了能和他温存缱绻的诱惑。
然事实证明,她实在没有看男人的眼光,唉,知人知面不知心啊!
她记得,小说中常有年轻多金又英俊的男主角,为了占有年轻貌美又娇嫩的女主角,不挥手段将她买来做为情妇的情节。
当然啦!最后一定有情人终成眷属,男女主角大手牵着小手,走向红毯的另一端,然后送进洞房,共效于飞。
这些令人爱不释手的小说,总极尽浪漫煽情之能事,好似做人家情妇是件罗曼蒂克的事。可现在她遇到了,却一点也浪漫不起来,她想做的,只有一把掐死他!
第一,他们都不年轻了,至少她不再是“青春美少女”,更不是能让男人流口水的天生尤物,他是藉由这个提议嘲讽她吗?他明知她对自己的外貌根本毫无信心可言,他还要她成为以色事人的情妇?
第二,他不过是个小餐厅的厨师,哪来闲钱养女人,又不是小说男主角,一定是某某财团的小开或领导人之类的,真是太不自量力了。
第三,他简直就是狗眼看人低!他这种行为,无异是严重打击她最重视的人性尊严,人穷志不穷,她也许愿为五斗白米折腰,但绝不会为十斛黄金张腿!
假使他握着她的手,指向黄昏的夕阳说:“让我们”起努力渡过难关吧!”这类像励志偶像剧一样的口白,她或许还会感动”下下。
然而这下子,她宁愿带着全家去台北捷运站卧轨,也不会让自己“沦落风尘”,更别提是沦落到他的风尘里。
☆
平静之中,电话钤声陡然大震。
维世伸手拿起电话筒。“喂,我是维世,哪位找?”
“王匡伦。”
“是亲爱的老哥啊!真难得你会打电话给我,怎么?还没搞定她?”维世一遇到他,就忍不住想调侃他。
顿了一下,匡伦语带困惑地应道:“她竟然打我。”
“好好的,她干么要打你?是不是你太急又太粗鲁,把她给弄痛了?对待没有经验的女人一定要慢慢来,需要温柔的技巧,千万急不得的。”维世闻言笑道,再度端起教导的架子。
“我没有弄痛她。”匡伦辩驳。“嘴巴说说,不需要你那些技巧。”
“哦,原来是用“嘴巴说说”,那就更需要技巧了。“
匡伦不耐他老带色情的连篇鬼话,直接切人重点,“我建议她成为我的女人,她就打我一巴掌,把门板甩到我脸上。”说着,匡伦不忘揉揉受创的鼻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