芢妃回到公司,立刻看见王竞奥一脸焦躁的站在自己办公桌前,看见她走来,几个跨步走到她面前。
看着他忧愁的模样,她心里窜出一丝希望。看吧,他刚刚跟院长说的别人,不包括她,而他现在正要对她坦白。
拜托,一定要是这样……
“你去哪?”他双手握紧她肩膀,眼底有淡淡慌乱。“为什么不接手机?我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你。”
她抬眼,双眼望进他黑眸深处,心开始往下沉。
没有,从他眼睛,她看出他并不打算把医院发生的事情告诉她,甚至连想都没想过。
“签合约时,我把手机调成震动,后来忘了调回来,所以才没听到。”她咽了咽唾沫,眼神飘移起来,隐藏住忧心和落寞,“从‘心家具’签约回来时,坐的计程车出了一点小车祸,才会这么晚回公司,对不起,让你担心了。”
王竞奥没有错过她游移的目光,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冷光。她正在说谎,不安神色告诉他——她的良心正在被啃食。
“不用跟我道歉,我只是担心你。”他表面不动声色,冷厉视线直视她的脸,仔细梭巡可能的原因。
她的表情不对,在回公司之前她肯定发生了什么事。
正在跟良心用力拉扯的她,没发现他审视的目光,好不容易搞定难缠的良心,她深吸口气,抬脸看向他。
心里纠结许久后,芢妃想她怎么会如此钻牛角尖?他是当事人,受到的打击一定更大,即使想说,恐怕也不知道怎么开头,甚至不希望她担心而一个人背负生病的苦痛,应该帮助他把事实说出来,她可以帮他分担。
“你呢?”她企图用轻松的问句,轻轻划开他的防卫,问出想要严密藏住的秘密。“我也留了好几通留言给你。”
“你指我没去‘心家具’的事?”王竞奥直觉是这件事。“嗯。”她点点头,目不转睛直视他。
“我在医院处理一点事情。”他并不打算隐瞒这一点。
听见他的回答,她心口猛然一跳,必须偷偷深吸口气,才能让语气听起来还算镇定地开口,“比工作更重要?”
他就要跟她说了吗?她要怎么做才能给他支持的力量?她紧张得全身神经紧绷异常。
“抱歉,我应该先通知你一声。”他没有回避她的目光,却跳过她最想听到的答案。“不过,现在都没事了。”
“都没事了?”听见他的说词,她的心狠狠剌了一下。
希望落空,他真的不打算告诉她?
如果他的眼神稍微迟疑一点,只要一点点也好,她还可以安慰自己,至少他挣扎过。
但他的眼神坦白告诉她,他从头到尾都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告诉她。
无论隐瞒她的理由是什么,这都让她觉得很受伤,对他来说,她跟其他人没两样,本来她还以为……以为……他们是很亲密的,尤其在他对自己坦白身世后,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好像错了。
他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成亲密的女朋友?
“都处理好了。”王竞奥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,皱起眉头。“你怎么好像很担心的样子?”
“我不该担心吗?”芢妃肩膀缩了一下,避开他的碰触。这个人知不知道她有多担心他的身体!“你从来没有这么反常过,现在你却告诉我一切都没事,都处理好了?叫我怎么相信你。”
看他当场垮下脸,却一副仍不打算坦内的模样,她心头宛如被人浇了一大桶冷水。
“芢妃,你到底怎么了?”他看着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,讶异一向关心自己的她,为何突然对他竖起全身的剌?
“我没事,老板,现在是上班时间,我可以进去工作了吗?”芢妃终于死心,知道他绝对不可能跟自己坦白医院里发生的那些事。
想到他得了胃癌,她好想冲过去紧紧抱住他,告诉他,他们可以一起面对,可是他连提都不愿对她提,彷佛这根本不关她的事。
但他们不是正在谈恋爱吗?他怎么可以企图对她隐蹒这么严重的事?她对他而言,到底算什么?
她在他心里,难道一点分量都没有?
芢妃满脸失望,掠过他,迈开脚步往自己的办公桌移动。“芢妃,你在生我的气,为什么?”王竞奥一掌抓住她手臂,不放她走。
“‘心家具’的事,很抱歉让你独自面对,但你处理得很好。”
独自面对?处理得很好?芢妃徐徐转过头,静静看向他略带困惑又亟欲表明什么的表情。
他想要独自面对那个恶耗,是因为他有自信自己可以处理得很好,还是他根本不觉得这件事跟她有关?
他不认为有必要让她知道的原因,是因为……她在他心中的分量,其实没她自己想像中的那么重要?
“老板,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讨论这个?现在是上班时间,你是老板,本来就有权力决定要不要跟人签约,况且我也把合约签回来,一切都很——”她退回到上司跟下属的距离。“完美。”
王竞奥看着她刻意冷漠的表情和微微含怒的杏眸,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毫无头绪。
他疯狂在意她的情绪反应,却发现自己对眼前情况,居然完全束手无策。
“告诉我,你到底在气什么?”他死命盯着她,语气凝重。
“公私分明是你的规定,不是吗?”芢妃告诉自己,除非他主动坦白,否则她就以此当作自己跟他互动的依据。“请问老板,我现在可以工作了吗?”
她原本的本意是想用自己的冷漠,逼他想通他们的关系是情人,而不是“别人”。
可是,他好像完全不懂她的用意,或者应该说他似乎真心觉得自己身体出了问题这件事,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,已经好几天了,他仍没有反应。
这点,真的很伤人……
芢妃深吸口气,把脑袋里纷乱的思绪暂时压进心底,逼自己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报告。
会议室里,经理级以上高级主管分坐在椭圆形桌边,一个接着一个报告上一季状况与下季计划。
王竞奥右臂轻撑着椅子扶手,手掌随性搁在下巴处,露出沉思的冷肃神情,眼角余光不时瞄向她,在心底轻叹口气。
自她从“心家具”签完合约回来后,两人之间的感觉越来越古怪。
明明她依然天天帮他做早餐,有时候午餐甚至还会有一些小惊喜,例如一小袋听说很顾胃的水煮青菜,连她端给自己的茶水,也突然变得很讲究养生跟顾胃。
可除此之外,她明显在疏远自己,而且随着时间越来越久,情况越来越明显,昨晚她突然告诉他以后下班不用他送。
说来荒谬,但他觉得她关心他的胃,比他这个人还要多更多。这诡异想法应该是他个人错觉,但现实状况却又是如此。
她到底怎么了?
会议结束,王竞奥起身宣布散会,快步走出会议室,按照往例,芢妃紧跟在他身后,迅速走向安全梯。
途中,她收到一则来自秦成大哥的讯息,问她要不要拍广告?六位数字收入,而且可以洗泡泡浴。
看到最后一句话,她忍不住回想起他们以前一段对话——
“拍广告钱很好赚喔,有这种案子要不要通知你?”秦成微笑,丢出诱人的诱饵。
“当然要,我没有男朋友,没有人会吃醋,只要价钱好,要我洗泡泡浴都没问题。”
“是是,我会跟厂商要求,说你坚持洗泡泡浴。”秦成取笑她。
虽然是很好的赚钱机会,但她现在可不是自由的了……
大型会议室只在他们所属楼层的下一层楼,每次进出大型会议室,他们都习惯上下楼梯。
“砰。”安全门在他们身后轻轻阖上。
他走在前头,她在后。
看着他笔挺果决的背影,芢妃内心挣扎着,一边犹豫要不要答应秦成,一边苦思要不要先问过他的意见。
只是,一个连身体出现大状况,还要对自己隐瞒的男朋友,可以算是“真正的”男朋友吗?
她咬紧下唇,猛吸一口气,怕自己想越多、越难决定,干脆把心一横,立即回覆秦成,答应接拍广告。
她信得过秦成大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