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连十天半个月下来,巫天墨简直要被后头穷追不舍的两只大跟屁虫搞到快疯掉。无论他走到哪里,巫天风就带着乔钰跟到哪里,就算他轻功再好也没用,巫天风照样抱着乔钰追他到天涯海角。
怒骂他们不要脸,巫天风只是嘻嘻哈哈说自己就是用这招缠上乔钰的,还大言不惭说被他缠身的人绝对跑不掉。
无奈询问他们到底想做什么,乔钰的回答更让他想都不想便跑给他们追——他哪有脸回乔家见爹娘?不,他死也不回去!
每日清早他一走出天刹魔教,他们就堵在门口立刻跟随,直到日落以前他回来,他们才跟着回来吃饭睡觉,就是算准了他作息正常,将他吃得死死的。
可一日之内能走到哪里去?他其实就只是不想待在教里而己,干脆带着他们走遍全幽垣国,且专挑偏僻的危径险道走,飞越人家的屋顶庭圈,甚至是大刺刺通过江湖几个有名帮派的地盘,出险招恶意挑衅江湖恶人去砍杀他们……
而他敢这么做,当然是知道巫天风绝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乔钰,那家伙简直不是人,他敢说连巫苍都有可能败在他手下,不想正面与之起冲突,他只好再继续跑给他们追。
前几次他在幽垣国境内城镇巧遇巫灵儿,原本以为她有办法缠住巫天风,让他们不能再跟上他,但偏偏计划赶不上变化,巫天风是标准的妻奴一个,乔钰说的话根本不敢违逆半句,宁可抛下妹妹巫灵儿不理会也硬要以追上他为优先。
这令他不免认真的考虑该不该“逃”出幽垣国,干脆跑到别的国家躲避他们算了。
然而,他有这个机会吗?他嘴角扬起冷笑,自己先否决掉这个可能。
坐在一间人满为患的小客栈角落,这里打他走进来时就已坐无虚席,但无人敢招惹脸色冰冷的他,因为众人皆知他是天刹魔教教主的儿子,只要有一个人认出他,就会争相走告要别人一向提防他,他的专属位子自然有人会主动提供,连带整间客栈还会变得安静得不得了。
他其实很不喜欢坐在人多的地方用膳,无端引人侧目,所以在外时很多时候三餐并不正常进食,反正饿个一、两餐又不会死。
但现在考虑到乔钰是个弱女子,该吃饭的时间若让她饿肚子,某只疯狗大概会发狂抢走他的剑抵住他脖子,责怪他该停下脚步让她吃饱喝足再上路……
最后,他只好无奈地乖乖在用餐时刻走进饭馆客栈里。
他开始同情乔钰了,遇上这种缠死人不偿命的粘人精,算她倒霉。
巫天风与乔钰跟在巫天墨身后进客栈,客栈的异常安静看在他们眼里早已习惯,凡是巫天墨走过的每处地方皆是如此,“天刹魔教少主”的招婢果然挺有作用的。
不过这情形也使巫天风稍微有些恼怒,天刹魔教教主的儿子明明就是他,十五年前的他在幽垣国也的确无人不知、无人不晓,但现在全被冒婢的巫天墨占用名号享尽好处了。
乔钰媚眼大略环视一圈,随即开心地嫣然一笑,牵起巫天风的手直接走向大哥坐的那桌大方入坐。
在他们身后传来数十道无法置信的低呼声,每个人都忍不住揉着自己眼睛一看再看,却还是不敢相信看见了什么——居然有人敢主动招惹天刹魔教教主的儿子?!他们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!
“客栈没位子了,不介意咱们小夫妻陪您吃午膳吧?”乔钰笑得好不开心。大哥的脸色再怎么阴森冷漠,她也只当他不习惯展现笑容所以才会面无表情,哪里有外人形容的那般可怕。
至于巫天风,则早就习惯了乔家小弟喜怒无常的性子,因此乔家大哥再怎么凶狠,也只是阴沉睡虎一只,耐性还比乔家小弟好上千万倍,无论怎么故意撩拨捉弄他的胡须,他都不会翻脸,害人跃跃欲试,想湖出他对他们的耐心底线到底在哪知止。
“都已经坐下来了,我能说一个‘不’字吗?”巫天墨狠瞪巫天风一眼,乔钰就是依恃有他这座大靠山,才敢这么肆无忌惮。
“呵,小二,我要吃饭!”她愉悦地招手一呼,将发楞的笨小二唤回神。
小二战战兢兢地上前,“姑、姑娘,您要点什么菜馆?这、这是菜单,您自个儿慢慢瞧。”说完,他竟然就想溜之大吉。
“等等!除了美酒以外,将你们最好的菜色全都端上一盘。要快点哦,少主耐不住饿的。”她笑盈盈地狮子大开口,反正饭后付帐从来不是她该伤神的事。
而且本来她是可以喝酒的,“卖身”迎笑阁的那四年,她的酒量说多好就有多好,但是她眼前这两个男人一听她要买酒,便不知哪来的默契齐声禁止小二不准上酒。
“是,美味佳肴保证立刻上桌!”小二忙不送跑进厨房交代着。
“是你自己想吃,少拿我当挡箭婢。”巫天墨咬牙,她最大的本事就是仗势欺人。
“咦?谁利用你了?我家夫君也是‘少主’呀。”更是正牌的教主儿子。
“少主的位子你若要就拿回去,我不稀罕。”巫天墨表示,他可是避之唯恐不及。
巫天风沉默以对。
天刹魔教还能再嚣张几天?他虽不知道帝君怎么还没找上他爹回南里国复命,可天刹魔教少主的位于想必再过没多,久就不复存在,他拿回来有意义吗?
方才那位小二果然不打诓语,没一会,饭菜马上摆了满满一桌,他们三人吃可能都还吃不完。
不过不要紧,乔钰最会“劫富济贫”了,吃不完的饭菜街上乞见个个抢着要,她还能顺便打响“赤洛国九公主”的名号,存心气死远在赤洛国的皇上。
三人慢条斯理的用餐,其他客人们也都安静进食,只是目光不时偷偷飘往他们这一桌。
巫天墨是无所谓,巫天风可就有话要说了。
“娘子,有不少色鬼在偷瞄你。”他终于能体会皇子殿下的“用心”,被人盯着看的滋味果然不好受,难怪殿下会气得神不知鬼不觉、暗中夺取人家性命。
“呿!你怎么不说有很多花痴在对你流口水?”谁算得准他们在看的是他们三人哪一个?他说这话摆明了将所有目光骚扰全数赖给她了。
巫天墨各瞥他们两人一记冷眼,这对欢喜冤家连吃饭时间也要斗嘴?真是够了!
“大哥,能问你一个问题吗?”乔钰忽然开口。
巫天墨怔然和她对视,她反常的正经模样反让他心生警戒,小心有诈。
真的不是巫天墨在说,他已习惯让人畏惧害怕,这还是头一回遇见令他没辙的小麻烦,她只要摆出认真的表情,询问的问题肯定都让他很为难。
但,他能拒绝吗?她殷切期盼的目光、巫天风略带威吓的视线……
“要问就快问,我要吃饱了。”看来早点离开她身边,绝对是正确的选择。
“你为什么不离开幽垣国?我们跟在你身后大半月了,你从来不踏出幽垣国一步。”她觉得很不对劲,所以想要问个明白。
果然不出巫天墨所料,她一个小小的问题就难倒他了。
握在手中的筷子猛然被他折断,他的怒火突然爆发,“乔钰,你听清楚了,我不是你,不可能放下对巫家的仇恨,永远也不会!”
爹娘死在他与乔钰面前,她为了巫天风宁可抛下一切怨恨,可是十五年来巫苍是怎么对待他的?这么一件血淋淋的深仇大恨,要他怎么在一时半刻间全然忘却?
“大哥,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了,爹娘一定不乐见你自责一生。他们知道你是被巫苍所控制,所以我不怪你,二姊也肯定不会怪你,小弟……一样不会的……”应该吧?最后一句她说得有些心虚。
“我可以不管十五年前,甚至是二十五年前上一代发生过的事,但是巫苍对我的伤害不可能轻易被抹杀。你问我为什么不离开幽垣国?告诉你,我只要日落以前没回天刹魔教,你就等着为我收尸吧。”他痛恨的是他自己,为什么只有他被巫苍抓到天刹魔教,日日夜夜亲眼看着仇人在面前活得好好的,自己却求生不得、求死不能。
“为什么?巫苍会杀了你吗?你只要逃得远远的,他不一定能找到你呀。”大哥怎么这么傻?以他的实力要逃离巫苍的势力范围根本是易如反掌。
巫天墨自嘲冷笑,要是可以他早就逃了,她的想法也未免太过单纯。
“从我被巫苍抓走的那一天,就被他喂食了致命毒丹,只有服下他亲自化炼调配的解药,才能暂时抑制住毒发时椎心刺骨的疼痛。毒源一天不根除,我就一天离不开天刹魔教,离开他是死路一条,我虽不怕死,却无法承受死前那种形容不出的痛楚。”那简直比死还煎熬,他尝试过几次,每次最终都是抛弃自尊跪求巫苍给他解药。
他忍不住怅然低笑,这样的他,哪来的资格回乔家见爹娘?只是让爹娘蒙羞罢了。
他恨巫苍,不只因为他是杀爹娘的凶手,还是虐待他身心十五年的阴狠仇敌。
悲伤的泪水不禁滑落,乔钰颤抖的小手放下筷子,掩面泣不成声。
巫天风轻拍她的肩,责怪眼神飘向同样落寞的巫天墨。他又弄哭她了!
“你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吗?”不过就是中毒,解毒过后便可以脱离爹的魔掌了吗?
“你为何不回去问问你的亲爹!”巫天墨愤然起身,迅速离开他们的视线。
又过了将近半个月,巫天风与乔钰仍旧留在天刹魔教,两人各自暗藏心思,却谁也不离开对方互少。
在巫天风有意套问之下,从巫苍口中得知了巫天墨中的是南里国特有奇毒——无影赤毒,同样是巫家世代流传的一神秘杀人手法,只可惜,解毒药方无论他怎么问都无从得知,爹恐怕是对他产生戒心了,谁教他带着乔钰整天缠着巫天墨不放。
为今之计,只能等待姑丈前来天刹魔教一趟了,他一定知道解毒的配方,而姑丈出现的这一刻,就是天刹魔教毁灭的死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