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淳并不常出现在别院中,有时一个月会出现一次,忙的时候好几个月才会出现一次,并且每次待了一会便离开,从不多做停留。
他只是单纯来看惠嬷嬷教导她的成果,确定她的确是如他所预期的往某个方向转变,他当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。
说实话,兰馨非常讶异,因为惠嬷嬷把当成大家闰秀一样的教导,不准她做任何事情,只要她学习如何像个大户人家的闰女,十指不沾阳春水,还将也彻头彻尾的改造一番,洗去她的一身土气。
一开始要她规规矩矩,柔柔弱弱的,她还真是不习惯,偏偏她只要一有稍微大一点的动作出现,惠嬷嬷没有任何情感的目光就马上扫射过来。让她完全不敢造次。
她常常在想,为什么贝勒要这样安置她?把她变成大家闰秀又能怎样,反正也没人看见,就只有他……
“兰馨小姐,你心不在焉的。”
书房里,惠嬷嬷盯着兰馨习字,没想到却看到她精神恍惚的顿下拿毛笔的手,魂都不知道飞到哪去,这让惠嬷嬷忍不住压低了嗓音,把她神游太虚的魂给唤回来。
兰馨猛得一回过神,才不好意思的继续低头认真习字,口中道着歉,“惠嬷嬷,真是对不住……”
她想着贝勒爷的时间似乎变多了,而他也有好一阵子没有出现,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?
她只能被动的等着他,一直等,一直等,像是永无止境……
“兰馨小姐!”
“啊?”糟糕,她又再一次恍神了,这下子她的头降得更低,完全都不敢抬起来。
努力振笔疾书,省得继续被叨念,她发现自己在习字这件事情上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上手,比起学其他事情要快得多。
像是刺绣,她直到现在还是学得七零八落,绣的东西还是不太上得了台面,每每惹得惠嬷嬷忍不住微皱起眉,不得不佩服她的手艺。
看着她如行云流水般的写下一行行端秀的字迹,惠嬷嬷这下子以皱眉了,但却是因为讶异,“兰馨小姐,你曾经习过字吗?”
兰馨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,才回答,“没什么印象,况且凭我这种穷人家的出身,又是女孩子,爹娘又怎会让我习字呢?”
惠嬷嬷也是这么想,但她看着兰馨对每个字只学一次就能记下,并且还写得非常顺手,感到非常不解,因为这就像是她在这之前早习过字,现在的学习只是勾起她的记忆罢了。
最重要的一点,不管是汉文或满文,她学起来一样顺手,汉文就算了,但普通人家会让孩子学满文吗?
正当惠嬷嬷在困惑之际,兰馨耳尖地听到外头似乎有人走动的声音,这让她的心忍不住一跳,赶紧放下毛笔,一点也不大家闰秀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,跑了出去。
“兰馨小姐,你的字还没习完,你是想去哪?”
这座别院除了照顾她的惠嬷嬷和几名仆人之外,就再也没其他人了,所以兰馨一听到异样的脚步声,脑中只有一种想法——
贝勒爷来了,他终于又出现在别院中了!
匆匆忙忙的跑出书房,果然在不远处的曲桥上见到那抹久违的身影,她开心的往他的方向奔跑,什么规矩全都忘得一干二净。
“贝勒爷!”
立淳停在曲桥上,就见兰馨突然朝他狂奔而来,而且还笑得过异常开心,他随即不赞同的轻蹙起眉。
看到他表情的变化,兰馨才发觉自己太过失态,赶紧放慢步伐,不敢再躁进,就怕再惹得他不悦。
她规规矩矩的来到他面前,用着优雅的姿态欠身行礼,就连笑也只敢淡雅的微掀唇,“兰馨向贝勒爷请安。”
在经过惠嬷嬷一番精心的调教,兰馨明显已经俗气尽脱,那股原本就存在的娴雅气质也慢慢显现,只要别再像刚才一样冲动莽撞,打破了外表假象,几乎可以说是完美无缺。
现在的她就像是洁白的梅花一样,柔柔的,没有桃花娇艳,却让人感到怡然舒服,没有任何负担。
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,但她还是不成气候,性子始终无法平稳下来,这让立淳开始感到有些不耐烦,他在她身上已经投下不少心力,但她还是无法达到他的要求,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?
“你这个丫头,又偷懒了?”
“贝勒爷,我真的没偷懒!”知道他的心情不是很好,兰馨也感到有些低落,闷闷的回答,“我只是……她不容易等到贝勒爷出现一趟,开心得有点忘了分寸罢了。
立淳忍不住哼笑出声,故意取笑,“只有一点?”
“……”那再加一点好了。
兰馨羞赧的低着头,小巧的樱唇不自学地微微噘起,多了一抹娇媚的感觉,这让立淳讶异的挑了下眉,伸手就想触碰她那似乎非常柔嫩的红唇。
瞧了她这么久,她的脸上什么时候多了这抹能够醉人的神采?再仔细地观察她,他才发现,她早在不知不觉间从青涩转变成熟点,散发出一股甜甜的气息,像是想要吸引蜂儿靠过来采花蜜一样……
“贝勒爷。”
惠嬷嬷突然插入的嗓音让立淳愣了下,这才惊觉自己刚刚脑海里竟然出现奇怪的遐想,他马上放下手,不敢瞧着兰馨,要自己恢复镇定,“惠嬷嬷,怎么了?”
“不知贝勒爷今日预备待多久,奴婢好吩咐厨子看该准备几人份的膳食。”
“我等会就要离开,不必准备我的份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惠嬷嬷马上离去办其他的事情。
听到他只待一会就走,兰馨马上失望的又抬起头来。不知道他这一走她又得再等多久才能见到他?她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。
“贝勒爷,真的……不待下来用过膳食再走?”
“没这个必要。”
他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兰馨再次陷入失望当中,他总是这样,冷静理智到近乎无情,所以她始终不懂,他把她藏在这座别院中到底是为了什么?她不是他的婢女,也不是他的女人,她什么都不是,这样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,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对她厌烦,然后抛弃她。
“怎么突然皱起眉头?”看到她失落的神情,立淳像是在安抚猫儿一样,摸摸她柔顺的秀发,扬起淡淡一笑,“你还是刚才的笑容比较吸引人,听我的话,别再皱眉了。”
知道他的笑只是安抚她的一个手段,兰馨还是不争气的屈服了,她只能努力压下心中的那股郁闷,勉强重新漾起笑容,“既然贝勒爷很快就要走,兰馨有个东西想给贝勒爷。”
“哦,什么东西?”
“贝勒爷,请在这稍等一会。”
她快速转身离去,就像是怕他趁着她去拿东西就离开别院一样,没过多久便微喘的出现在他面前,又不敢喘得太明显,就怕被他认为她失去了该有的温婉柔雅。
将一只淡绿色的小绣囊递到他面前,她忐忑不安的说道:“这是我努力好一阵子的成果,请贝勒爷……收下这个小小的心意。”
绣囊上绣的是挺拔的翠竹,再加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,远远看其实还满不错的,但只要近看,就可以看出绣功还需要多加强,才有办法达到基本水准。
立淳是不用这种东西的,就算要用,这种程度的绣囊他也看不上眼,但他带是伸手拿过,不打击她的信心,“你一定花了很多时间绣这只绣囊吧?这样的心意并不小,多谢了。”
没想到他会欣然收下,这让兰馨的笑容顿时又染上一抹开心,将她的脸蛋衬托得更加明亮动人。
只要他肯收下,她就心满意足了,不管他把绣囊拿去做什么用,那都不要紧,只要她不知道,就好了……
她知道自己很傻,很盲目,但不要紧,因为,她心甘情愿。
***
一回到睿郡王府,立淳马上回到自己的院落,随手拿出刚才兰馨给他的绣囊,本想直接丢弃,但看到那一针针缝出来的花纹,瞬间迟疑了。
他的脑海不由得浮现出她笨拙地一针一线努力绣花的模样,还有当他收下时,她脸上洋溢的快乐笑容,他知道她对他产生出不该有的迷恋,他只是不说破,并不代表他一点感觉也没有。
但她只是一颗随时会被他拿出来利用的棋子,而且用完便要丢弃,她的痴心终究得不到任何回应,所以她就算尽心力的讨好她,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,因为他绝不会受到她的影响。
但要是真的不会受她的影响,那他此刻的迟疑代表的又是什么?
正当立淳皱眉挣扎之际,子冀突然在门边现身,开口唤道:“贝勒爷。”
“怎么了?”
“王爷和福晋回来了。”
“什么?大哥回来了?”
立淳暂时把绣囊随意搁在桌上,马上走出房门,来到大厅,就见久不在京城的大哥已经在厅内喝茶等他出现,而大嫂雪歌就在一旁陪伴。
“大哥,大嫂,你们怎么突然回京了?”
立哲放下茶杯,淡漠的回答,“雪歌久没回京,想念她的家人,我只好带她回来一趟,顺便处理一些事情。”
立哲虽然只长立淳两岁,但那冷淡到孤绝的气质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压迫感,因此他虽然年纪轻轻就承袭睿郡王府的爵位,也没人敢看轻他。
雪歌知道丈夫坐在这等小叔回来其实是有事情要谈,她非常识相的起身暂避,“我去准备明日回娘家该带的东西,你们兄弟慢聊。”
她一离去,立哲马上开门见山的问:“立淳,你的行踪神秘兮兮的,是到哪去了?”
立哲的严肃源于长年兄代父职,所以他们兄弟的关系并不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