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騂将新娘送回新房後,随即匆匆赶往书房见义父苏为,开口问道:「义父,我已经替大哥完婚了。现在……该怎麽办?」
身体健壮,全身散发侠义之气的苏为转身面对他,凛然之眸一个黯然,他轻摇起头,「唉!看来康儿是不会回来,咱们还是跟芸儿道出真相好了。」
「道出真相?那……该由谁去呢?」苏騂紧张地道。自己终究不是真的新郎,待会若是新娘受不了刺激而大吵大闹起来,他准会不知所措。
苏为一脸理所当然地望着他,「芸儿是你代娶的,自然由你去说明罗!难不成要我这老头子进去吗?会不吉利的。」言语之中充满忌讳。
「等等!义父,你……该不会要我连头巾也掀了吧!那不等於是我娶了大嫂吗?这.....不成啦!」苏騂拒绝扛这责任。
苏为受不了地白他一眼,「你这傻儿子。不掀头巾怎麽解释?难不成你要芸儿穿着那身嫁衣等康儿回来吗?」
「可是义父,於情於理,还是不该由我……」
「好了,好了!别罗唆,快点进房跟芸儿解释去,别让芸儿受罪了。」苏为坚持己见,迳自将苏騂推出书房。
「义父……」苏騂百般委屈,面有难色地想开口。
然而,苏为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,令他无奈地闭上口,吞下欲拒绝的话语。
他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新房门外,吸了几口「勇气」後,推门而入。
新娘似乎惊吓到了,整个身子微颤地缩向床柱。
天呀!这可怕的一刻终於来了!
苏騂瞧她紧张地直发抖,不知该说什麽,心思一转,乾脆先将头巾掀了再说。
来到新娘面前,他伸手想碰头巾时却迟疑了下。他不过是替代新郎,相信这头巾一掀,应该不算礼成吧!
新娘因他停下动作而更加害怕,泪水就快不争气地掉下来。他为什麽动作不快点?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啊!
苏騂感受到新娘的不安,不再犹豫,立即将头巾掀开来。
「啊!」新娘一惊,身子先是一颤,接着缓缓抬起头。
顷刻间,两人相对,四目交接,脸上各自出现吃惊的表情。
新娘错愕他的年纪,新郎则讶异她的容貌。
「你……不是苏老爷!」新娘喊道。眼前的男子不过十七、八岁,怎麽可能是四十多岁的苏为呢?可是……他身上明明穿着新郎的衣服,这……到底怎麽回事?
而向来冷静的苏騂是愣在当场,对於自己竟在见着她的瞬间忘了呼吸,就连思绪也差点混乱,感觉诡异莫名。
连忙抛去胡思乱想,他态度恭敬地道:「大嫂,你别紧张,这完全是一场误会,请你冷静地听我慢慢解释。」
新娘没开口,身子朝後一退,小心翼翼地望着他,眼底透露着许多不解。
见状,苏騂松了口气。幸好新娘没大吵大闹。
思索一会,他决定将所有真相全盘托出,如此一来,他的责任才算结束。
「大嫂,其实苏为是我义父,他真正的名字是『萧子为』。他的儿子,同时也是我的结拜大哥,名叫『萧语康』。他,才是真正要迎娶你的人。」苏騂选择了单刀直入的说法。
新娘睁着杏眼,不明白地望着他。
「七年前,我义父遭奸人所害被冠上判国之罪,而後又遭仇家追杀,在不得已的情况下,只有改名换姓来到泉州避难;直到三年前我大哥离家拜师学艺,在上个月他不但学有所成地回来,甚至还报了仇。本想他会回来与我们相聚,怎料他害怕连累我们,竟独自前往北方,自愿加入战事……」苏騂话到此,不禁伤感起来。
听到这,新娘依旧一脸迷惘。
苏騂对她如此冷静的反应大惑疑惑,尤其当新娘听见「萧子为」与「萧语康」这两个名字时竟无动於衷。但疑惑归疑惑,半晌,他仍是选择继续说下去。
「大嫂,你和大哥从小就指腹为婚,却由於这场不幸的意外导致你们分隔两地。其实当义父得知江府出事後,就不断地四处打听你的下落。终於意外地在何府见到你,但是碍於身分,他无法当面与你相认,最後在无计可施之下,才想以迎娶你之名将你接到府,并顺理成章地与我大哥拜堂完婚。不过,我大哥的情况刚才我也提了,所以……大嫂,你千万别害怕,我只是暂替大哥接你进府,并非是真正的新郎。」担心她误会,他赶忙道出结论。
新娘这下听明白了,脸色瞬间刷白,不敢相信地直摇头,「天啊!怎……怎麽会这样?原来……要娶芸儿的人不是苏老爷,而是……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!」
苏騂没有漏掉任何字句,浓眉忽地一紧,「你说什麽?什麽叫『原来要娶芸儿的人』.....这话未免太奇怪了吧:」
新娘慌了,她不知所措地猛咽口水,「我……我……」她神情紧张,欲言又止。
苏騿在脑中迅速推敲她方才的话,恍然间全明白了。
「难道……你不是我大嫂『江锦芸』?!」他猛地扣住她臂膀,震惊地喊道。
知道再也瞒不住真相,新娘心虚地低下头,默认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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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场误会!一场令人无言以对的天大误会。
替身新娘陶儿未换下身上的红嫁衣,只是静静地坐在书房角落的椅子上。
苏为未料事情竟演变成这般复杂,他手支着发痛的头,无奈地坐在书桌前。
蹙着眉、站在苏为身旁的苏騂,一身的新郎装也未换下。
不久,媒婆与何府的管事林叔被人硬推进门。
媒婆瞥见陶儿,心惊一下,林叔则一脸错愕地指着她,「陶儿,你怎麽穿着新娘的衣服……怎麽回事……芸儿呢?那衣服应该是……」
「林管事,何大年胆子不小嘛,居然敢找人冒充新娘!」苏騂先发制人,大声喝道。
林叔吓一跳,急忙跪下去,待他逐渐明白情况,一开口声音便抖个不停。「苏老爷,不关……我们家老爷的事啊!当时……上花轿的新娘确实是芸儿那丫头,小的……真的不知道为什麽会变成陶儿这丫头?!」
说完,他立刻将目光移向身旁的媒婆,脑中只浮现一个念头。
「媒婆,是你对不对?是你稿的鬼对不对?」他指控道。
媒婆神色自若,忙不迭地甩了一下手巾,「哎哟!我说林管事啊!你可别含血喷人,我可是尽责地将新娘平平安安从何府送到苏府,至於人对不对我哪知道啊!你可别忘了,新娘是我从你手上接过,她长什麽模样,我哪晓得啊!」
「胡说!你明明在半路上说芸儿内急,带着她和陶儿离开花轿,之後就只剩新娘跟你回来……哦~~我知道了,原来你们串通好了,让陶儿和芸儿互换,对不对?」林叔恍然大悟,忿怒地指着媒婆及陶儿。
「喂!什麽串通不串通,我又不认识她们,怎麽串通啊!」媒婆叉起腰,不甘示弱地反驳道。
「媒婆,你……」林叔气得无法回话。
媒婆停了一声,甩头不理会他。
好个厉害的媒婆,伶牙俐嘴的,将责任推得一乾二净!
苏为与苏騂在听完林叔与媒婆之间的简短对话後,多少猜出一些端倪。
林叔见吃亏,朝陶儿吼道:「陶儿,你给我说清楚!不是你稿的鬼,你跟媒婆串通好,帮芸儿逃婚,对不对?」
陶儿紧闭唇,依旧低着头。
林叔气得脸红脖子粗,起身冲到她面前,猛然抓住她衣襟,强迫她起身。
「可恶!你这死丫头,讨打!」他一巴掌准备挥过去,手却反遭人一扣,往身後一扳。「啊、啊、啊~~疼啊……」他哀号着,抓住陶儿的手松了开来。
陶儿顺势跌坐回去,差点乱了呼吸。
苏騂将林叔朝旁甩去,不屑地瞪视他,「敢在我面前打人,试看看!」随即他望向陶儿,关心道:「你还好吧?」
陶儿急忙整理被抓乱的衣襟,继续低着头。
林叔急了,害怕地跪在地上,「苏老爷,求求你大人有大量,放过小的,小的马上回去跟老爷说清楚,然後派人把芸儿抓回来,到时候一定亲手把她送来给你。」一心只想离开苏府,他拚命磕头哀求。
苏为明白地摆摆手,「你回去吧!不过回去转告何大年,这事若没给个交代,休想我放过他,听见没!」语气半是警告半是威胁。
「是、是、是,小的听见了!小的马上回去。」林叔吓得猛冒冷汗,他起身望着苏騿身後的陶儿,「那……她……」
陶儿刷白了脸,正想起身时肩上遭人一压,令她坐回位子。
「她不能走,除非你们把人找到!」苏騂开口道。
「可是……她是我们何府的丫鬟……」丢了芸儿,又失去陶儿,这一回去他准被骂惨了。
「我管她是谁!总之,你们要是找不到人,就别想我们放人,听清楚没?」苏騂悻悻然地下令。
林叔听了急忙点头,「是是是,小的明白,明白!」
「明白了还不快点滚出去?!」
「是,小的马上滚!」林叔片刻都不敢逗留,狼狈不堪地离开书房。
媒婆见林叔离开,笑道:「那苏老爷,我是不是也可以……」她作势要离去。
「站住,你还不许走!」苏騂喝道。
媒婆连忙跪下去,「哎哟!我说苏少爷啊!这整件事完全跟我没关系,你总不能连我也不放过吧!大不了……我这媒钱不跟你要了嘛!」
苏騂大步来到她面前,「好了,媒婆,别装了!我问你,江锦芸究竟在哪?」就算她有三寸不烂之舌,也别想教他们相信她与此事无关。
媒婆一征,陶儿立即抬起头望向她,眼神闪烁着惊慌。
「哎哟!苏少爷,怎麽连你也问到我这来。我刚才不是说了吗?我根本不知道,你问我也没用啊!」媒婆继续装傻。
明白媒婆与陶儿两人正采取拖延战术,苏騂不假思索,一手扼住媒婆的脖子,「不说我就杀了你!」
「不要!」陶儿冲上前拉住苏騂的手臂,「不关媒婆的事!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,是我威胁媒婆让我跟芸儿交换身分的,她什麽也不晓得。苏少爷,求求你放过她吧!求求你!」她紧张地拚命喊道。
雪白修长的手指紧扣住苏騂结实的手臂,一道战栗划过他胸口,触动他的心猛拍打起来。震撼之际,他迅速松开手,甩开她的箝制。
见鬼!他居然因为这女人的碰触而心存悸动。
此时,得到解脱的媒婆猛地咳嗽起来。
「媒婆,你还好吧!」陶儿关心地问道。
媒婆脸色难看,困难地道:「谢……谢你,陶儿。」
陶儿轻拍媒婆的背,待她恢复些才朝苏为与苏騂道:「苏老爷、苏少爷,你们要怪就怪我吧!求求你们放过媒婆,求求你们。「
见陶儿苦苦哀求的模样,苏为对她起了好感,「好吧!媒婆,你马上跟管事领些银两,离开苏府吧!」
媒婆顿时心喜若狂,「是,谢谢苏老爷,谢谢苏老爷,那……陶儿……」
「她不能走!」苏为立即说道。有关芸儿逃婚的真相,想必只有这名女子才清楚吧!
「可是……」
「媒婆,没关系。我没事,你快走吧!快点!」担心苏为改变心意,陶儿催促着媒婆。
媒婆愧疚地面对她,「陶儿,谢谢你,这份情媒婆记住了。哪天你遇到困难,就找我吧!」
「谢谢你,媒婆。」陶儿扶起她的身子,示意她快走。
媒婆无奈,「那你多保重,我走了。」说完便匆匆逃离书房,当下只剩陶儿独自面对这场误会。
她镇定好情绪,鼓起勇气面对他们,准备将江锦芸的遭遇,以及江锦芸的奶娘徐大娘临死前的交代说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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命运捉弄人!原来江锦芸误以为将嫁之人是他,便与陶儿在中途交换身分,着实令苏为感到自责与遗憾。
「唉!原来如此!这……」苏为明白了前因後果,懊悔不已。当初无法与芸儿相认,才想出迎娶一事,岂料竟让芸儿误会要嫁给他这老头子,莫怪她会吓得想逃婚。
听完原委,一直保持沉默的苏騂挑起眉,瞅住陶儿,「陶儿姑娘,为什麽你要帮江锦芸呢?你跟她非亲非故,居然肯赔上一生幸福代嫁,这……似乎不合常理。」
陶见不喜欢他此时的口吻,笨蛋也听得出他的讽刺。「我八岁那年被卖到何府,由於沉默寡言、不擅交际的个性不受何府的人所喜,直到芸儿和徐大娘出现,她们一个待我像女儿,一个待我像姊姊,是她们让我感受到亲情的温暖。因此当徐大娘去世後,我就发誓,无论如何也要让芸儿得到辛福,哪怕要赔上我的一生,我也不在乎!」
瞬间,苏为强烈地感受到陶儿身上散发的坚强气势,那是一种真实、毫无迟疑的决心。
如此撼动人心的话语,燃起了苏为的热血,再加上她刚才奋不顾身地为媒婆说情,更教他打从心里欣赏她,同时也决定好好照顾这难得的好姑娘。
苏騂望着她,轻撇了嘴角,一脸不在乎地耸肩,令人不知他心中的想法。
书房里的沉闷气氛松散许多,苏为越瞧陶儿越喜爱,心思忽地一转,笑道:「时候不早了。騂儿,带着你的妻子回房休息吧!」
什麽!陶儿吃惊,苏騂更是错愕。
「义父,你在胡说什麽?我们又不是真成亲,我只是代大哥拜堂而已啊!」
苏为斜睨他,「騂儿,你怎麽还喊我义父呢!我都已经认了你,别麻烦,直接喊爹就行了。」
「义父,你别故意扯开话题!」苏騂着急地喊道。事关一生,怎能草率。
「爹很喜欢陶儿,既然你和她拜过天地、行过大礼,也算完成婚事了。」苏为望向陶儿,笑着说。
「义父!你扯哪去了?!我只是代大哥~~」
「我知道,你代康儿娶芸儿嘛!可她并非芸儿啊!况且你不也掀了人家的头巾,两人理所当然就是夫妻罗!」苏为将错就错。
什麽理所当然,这根本是假戏真做嘛!
「义父,你不能这样,我和陶儿姑娘素不相识,怎麽可以……」
「谁说不相识就不能结为夫妻?騂儿,相信爹的眼光吧!你跟陶儿很相配的。」苏为决定坚持到底。
苏騂急得汗流挟背,「义父!」
「好啦!不许再说了。你若还想叫我义父,就认了陶儿,否则以後别想我理你。」苏为下了最後通牒。
苏騂哑口。
陶儿见状,开口向苏为道:「苏老爷,你就别为难苏少爷,这门亲事本就不对,怎能硬要苏少爷接受呢?陶儿明白苏老爷的关心,若真为陶儿着想,不如……让陶儿在你这儿当丫鬟,伺候你吧!」
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,真是不多见!
苏为不悦地瞪了苏騂一眼,「騂儿,陶儿哪不好?难道她不配当你的妻子吗?还是你嫌她是丫鬟出身,无法接受?」
「义父!你明知我个性,我怎麽可能是重身分之人呢?」苏騂大喊冤枉。
「那你还拒绝!你也不想想,明天一早,全城都会知道你与陶儿成亲一事,莫非你想让陶儿遭人白眼?还有,何大年一旦得知这错嫁之事,哪会轻易放过陶儿,说不定改天真带着芸儿来换人,到时候你想陶儿会有好日子过吗?」苏为分析得头头是道。
苏騂无话可说。义父说得对,何大年绝对不会轻饶陶儿,他除了接受事实,别无他法。
他望向陶儿,原以为会见着惊讶的她,岂料她似乎心不在焉,双眸有些恍惚,令他感到不解。
良久,他才投降道:「孩儿明白了,孩儿……承认这婚事就是了。」唉!都到这地步,进退两难,不接受也不行了。
苏为听他答应,开心道:「太好了!太好了!陶儿,从现在起,騂儿就是你丈夫,你专门伺候他就行了,明白吗?」
陶见如梦初醒似地说:「啊?可是……苏老爷……」
「欸~~怎麽还叫苏老爷,该改口喊爹了。」苏为提醒道。虽错过芸儿这媳妇,不过,能得到陶儿这懂事的媳妇也算有个安慰。
「但是……」陶儿有些慌张地睨向苏騂。
「你就喊吧!别让义父失望。」苏騂一脸无奈。
陶儿不知所措,但这情况令她不得不点头,只得扬起笑容,双手朝苏为深深一揖, 「爹!」
苏为笑容满面,「好,别多礼了!騂儿,你也是,以後也唤我爹吧!」
「义父对我恩重如山,能成为你儿子,我已心满意足,还是让我喊你义父比较习惯。」苏騂摇头。
回想起五岁那年,爹娘染上疾病过世,他开始四处流浪,在三年前来到泉州城外时遭盗贼杀伤,若不是苏为与苏语康挺身相救,他不可能活到现在。况且,苏为从不介意他的身世,还认他为义子,这般举动如同生父般。当时他便起誓,就算牺牲他这条命,也要保护这个家。
苏为了解他的固执,「罢了。随你吧!」
「谢义父。」
「别说了!都已经这麽晚了,你还不快带陶儿回新房。春宵一刻值千金,明年义父还等抱孙呢!」苏为打趣道。
陶儿霎时羞红了脸,让苏騂带着她离开书房。
苏为望着他们,忍不住湿了眼眶。唉主若这是康儿与芸儿,该有多好啊!
忆起过去种种,他不禁感叹命运的无情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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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騂望着龙凤烛台,正自懊恼不已,坐在床沿的陶儿则低着头,沉默不语。
就这样胡里胡涂成亲了!好端端单身一人,却莫名其妙地多了位娘子,教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。而明天不但他的身分曝光,就连陶儿与他成亲之事,也将成为泉州的话题。
苏騂从不愿让人知道他乃苏为所认养之子,主要理由是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与流言,因此,外界一直以为他只不过是苏为的一名得力助手罢了。如今一场代娶之事风波兴起,相信明早全城都将知晓他的真实身分。
陶儿以眼角偷瞧他。想不到苏为竟有儿子和义子!
三年前,苏为便成了泉州首富,但从未听过他有子女,若不是今天这场婚礼,她当真以为要嫁给苏为了。
苏騂与陶儿两人各有所思,直到听见外头传来敲打声。
三更了!
陶儿见苏騂依旧无意圆房,放心之际,也明白不能再继续僵持下去。她鼓起勇气来到他身边,「苏少爷,时候不早了,陶儿服侍你更衣休息吧!」
苏騂没有面对她,「你累了,就先睡吧!」他虽想离开,却苦於无法向义父交代,真是为难。
「苏少爷,你放心,陶儿明白自己的身分,所以请你到床上休息,这桌子让陶儿便用就行了。」
闻言,苏騂抬起头来注视她。
卸下凤冠之後的陶儿,乌黑柔顺的秀发披在身後,细细柳眉、大大杏眼、小巧朱唇皆吸引着他。
「你……胡说什麽?」他连忙撇开视线,压下心头异样的情绪,起身道:「我又没说不承认你。况且……义父都说咱们已经成亲,你是我夫人,怎能让你睡桌子呢?」听见她无意当苏夫人,他心里竟闪过不悦。
他的话令陶儿心底划过一道暖意,「苏少爷,谢谢你为陶儿着想。不过真的太晚了,还是请你更衣休息吧!」
「可你……」
「既然苏少爷承认陶儿,陶儿当然与你……同床。」本想冷静道出,岂料心跳不听话地急促起来,陶儿讶异自己这异常的反应。
「你……当真要和我同床!」苏騂吓到,睁大了眼。
陶儿担心他误会,连忙解释,「少爷别误会,只是共用一张床,少爷不一定要……要……圆房……」如此羞人之话,说得她面红耳赤。
就是同床异梦罗!苏騂思索片刻,了解这是目前唯一的解决之法,总不能两人都用桌子吧!
罢了!既然彼此都深知这是一场误会,那他也不想占她便宜。
「好吧!如果你不介意,这床就一人一半吧!」相信自己,也相信她吧!
「那陶儿为你更衣。」陶儿伸出手。
苏騂连忙阻止。「不用了,我习惯自己动手。」他迅速走到屏风後,脱掉一身累赘,剩下白衣裳来到床沿,「那你……也早点休息吧!」
说完,他先上了床,调整好位子便闭上了眼。
陶儿望着他的背一会,也到屏风後面褪去身上的嫁衣,换上一件轻便衣服走出来,吹熄烛火後才默默上床,与他背对背躺着。
顿时,漆黑的室内陷入一片沉默之中。
良久,苏騂听见平稳的呼吸声传来,他诧异地起身,望着身边女子。不会吧!没想到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着了。
苏騂无奈,以指划过长发。唉!他是怎麽了,又不是没和女人同床而眠过,紧张个这同床却光睡觉还是头一次,更不可思议的是,对象竟是自已的夫人。
一夜之间身分转变,他不知这究竟是好的开始、抑或是坏的开端。难道真如此和她同床一辈子吗?苏騂想破头,依旧找不到更好的方法,不知不觉间进入沉睡状态。
细听身旁平稳的气息片刻,当外头再度传来打更声时,陶儿睁开了否眼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