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雪听说海格过来找她,乐得心花怒放,在房里手忙脚乱地一连换了两套衣服才满意地出来。
因为鄂客尔不在,海格在大厅上等得有点不耐烦,本打算把要还给如雪的书放下先走的,如雪却出来了。
“茶都没喝完就要走,急着有事啊?”如雪笑问。
“我看下人进去叫了你大半天,想你大概在忙。”海格指指桌上的两大叠书,“这是你昨天带过去教忘忧的,给她撕破了,我买新的赔给你。”
如雪一见,心里虽然有气,嘴上还是带着甜甜的笑容,“要赔新的书给我,也该是忘忧来赔,怎么麻烦到你身上来?”
海格长叹了一口气,“是我异想天开,你和你姐姐的才情,忘忧是学不来的,其实我没有权利、也没有能力把忘忧变成如意,她有她的可爱之处、可取之处,勉强要她去扮成另一个人,反而会适得其反。”
如雪不轻不重地说:“她根本是个扶不起的阿斗。”
海格震惊地看着如雪,就是这种语气、这种神情,他的心像挨了一拳似的,昨天忘忧嘤嘤地在他面前哭泣,为的不就是受不了如雪这种利刃似的冷嘲热讽?
“如雪,你怎么能对忘忧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,她是你妹妹啊!”
“她不是我妹妹,他只是我阿玛与婢女生下的野种,我们家族,从来没有人承认过她。”如雪反应激烈地说着。
“忘忧没有错。”海格认真地看着如雪,“她不能选择她的出身,她不能选择她的生存环境,她何其无辜,又为什么要承受这种鄙夷和轻视?”
如雪想不到海格会有这种反应,一个长年在妓院里混大的女孩,值得他来对她兴师问罪吗?她迷惑了心慌了,他们为什么要为忘忧起争执呢?
“我不想再跟你谈忘忧的事,她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关系。”
“忘忧怎么会跟你八竿子打不着关系?别忘了!你们的身体里,流着同一个父亲的血。”
如雪气炸了,她咬着牙说:“不管她长得和如意多么相像,骨子里,她根本就是孤雏腐鼠,我从来不支持你让地去冒充如意,拿这样的滥竽来充数。皇上和如意的感情何等深厚,他是不会受蒙骗,也不会接受的。”
海格的脸气得通红,他的双唇抿成了一线,眼睛燃着两簇愤怒的火,一甩袖子,愤然掉头离去。
和海格吵过架后的如雪不仅痛哭了一整天,接下来还变得失魂落魄、茶饭不思。
福晋不明就里,只知道女儿是为了海格才会大闹情绪,因此借机找人请海格进府吃饭饮茶,没想到一连碰了两次软钉子,一回是说海格进宫去,一回是说海格正忙着。
福晋担心女儿会一直憔悴下去,只好进宫里找太后提海格和如雪的婚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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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的孝庄太后,正为着顺治的事情烦心不已,听见鄂硕福晋提起海格和如雪的婚事,反倒有点惊讶。
“原来海格和如雪,已经是一对了啊?”
“可不是吗?这两天,两个人不知道为了什么事闹别扭,如雪每天闹情绪,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,想找海格过来问个究竟,他又老是忙得不见踪影,唉,我真被他们烦死了。”福晋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。
太后笑道:“天下父母心,都是一个样儿,鄂硕福晋你就别烦了,海格那孩子成熟懂事,如雪也乖巧娴静,小俩口拌拌嘴、闹闹脾气,过几天就没事,至于他们的婚事……”
鄂硕福晋奇怪道:“太后是不是有什么顾忌?”
太后思忖了下,“海格现在正忙着处理皇上的事,我恐怕他一心不能二用,不如等过些日子;再挑个适当的时机,找海格的阿玛、额娘一起进宫来谈谈,你说这样好吧?”
鄂硕福晋失望且无奈地说:“太后说得是,臣妾就依太后的意思。只是,臣妾担心迎春院那个忘忧,出身青楼妓院,一肚子狐媚,到时可别迷得海格晕头转向才好。”
太后心里吃了一惊,怎么这个忘忧的母亲来自迎春院,她也从小住在迎春院?
“她不是一出生就被接进府里了吗?”
鄂硕福晋摇摇头,“没有这回事,我从不让她踏进鄂府里半步,她根本就是在妓院长大的,难道海格没跟太后把这事情说清楚?喔,海格做事不会这样,准是那丫头攀亲带故,向大家撒了漫天大谎。”
太后惊讶不已,如果忘忧真是个妓女,那无论如何,也不该让她进宫来啊!海格真是糊涂,这种事怎么不详细地调查清楚。
鄂硕福晋丢下这句震撼性的话后,开开心心地回府去。太后紧急地把海格召来,仔细地盘问忘忧的身世背景。
而海格坚持忘忧只是住在迎春院,绝对没有接客卖笑的行为。
“你这么有把握吗?”太后问。
海格义正辞严地道:“臣愿以项上人头保证忘忧姑娘的清白。”
太后笑说:“既然你这么有把握,我就相信你,至于你的项上人头,本宫要不起,还是留着给鄂硕府吧!”
海格为之愕然,完全不明白太后话里的意思,本想问清楚,只见太后笑而不答,只好作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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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格不再逼着忘忧学习诗词歌赋、琴棋书画,可是他也还想不出要用什么方法让忘忧出现在皇上的面前。
深思熟虑了好久,他才提议道:“或者等玉林大师进宫的时候,让你和大师一起出现在顺治帝的眼前,届时皇上心意不坚,玉林大师便可以皇上尘缘未了为理由,劝他打消出家的念头。”
忘忧兴奋地拍拍手,“好、好、好,这个办法好,就这么办,我既不用去高攀什么王公贵族,也不用担心万一皇上真把我当成如意,到时我岂不是一生清白毁于一旦。”
听忘忧提起她的“一生清白”,海格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心底涌现,这是当初他未曾考虑,也不以为意的,可是如今,他却发现自己是在意的,他甚至矛盾地希望皇上别把忘忧当成如意……
正当海格和忘忧在承乾宫里闲聊时,顺治身边的太监小柱子忽然从外面进来。
“海大人吉祥,奴才奉皇上的命令,前来拿取……”小柱子话还没说完,忽然看见站在海格身后的忘忧,他吓得张大了嘴,脸色苍白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海格当然知道他看见了什么,于是向前挡住小柱子的视线,故作惊讶地问:
“你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?”
小柱子紧闭双眼,打着哆嗦,结结巴巴地说:“鬼,鬼……贵妃娘娘的鬼魂,在……在你后面——”
“在我后面?”海格回过头,此时忘忧早就躲进内室,“什么都没有啊!小柱子,我看你准是眼花了。”
“不可能、不可能的,奴才看得一清二楚,贵妃娘娘还对着奴才吐舌头、翻白眼呢!”
海格忍着笑,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。“我说你眼花了你还不信,董鄂妃是何等雍容华贵,她怎么会向你吐舌头、翻白眼呢?”
小柱子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,“人鬼殊途,鬼在想什么,人是猜不透的。海大人,这地方不干净,咱们还是赶快离开吧!”
“是啊,我也该走了。”海格点头。
小柱子根本已经忘记来承乾宫的目的,迫不及待地想早点离开。
小柱子走后,海格把忘忧从里面叫出来,“这下好了,小柱子回万善殿一定会把看到你的事告诉皇上。”他一面说着,一面不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。
“那不是很好吗?就让皇上把我当作一个鬼魂好了。”忘忧不以为意地回答。
“不行、不行!!”海格还是觉得不妥,“鬼魂是虚无缥缈的,你有温度、有实体、捏了会疼、扎了会痛,怎么看也不像个鬼!”
忘忧的眼珠子转了转,“我想到一个绝妙好计。”
“什么绝妙好计?”海格的眼睛亮了起来。
“就是第三十六计嘛!”只要逃得无影无踪,一切不就没事了吗?
“暂时也只能这样,你去收拾些东西,等我从长计议以后,再好好安排你跟皇上见面。”海格认同她的提议。
忘忧进屋去收拾细软,婉儿、丽儿在一旁一边帮忙,一边问:“忘忧姑娘,你还回不回来啊?”
“当然回来啊!这里住得这么舒服,我才舍不得走呢!”忘忧将珠宝首饰一样样地收进包袱里。
“万一皇上来了,我们要怎么回答呢?”丽儿担心地问。
“就说你们偶尔也会看见贵妃娘娘的鬼魂,不过她很好,从来没害过你们。”
忘忧巴不得把衣柜里面所有漂亮的衣服全带走,可惜她拿不了那么多东西。
海格进屋来催促着:“快点。快点,万一皇上信了小柱子的话,一定会立刻过来看个究竟的。”他同时交代婉儿、丽儿,“如果皇上问起,就说你们什么也没看见。”
婉儿、丽儿为难地说:“可是忘忧姑娘要我们说,我们偶尔会看见贵妃娘娘的鬼魂。”
海格看了忘忧一眼,“那……你们自己斟酌情况。”
海格拉着忘忧急于往外走,不料一走进花园,却远远看见皇上领着小柱子往这边走来。
“咱们上屋顶!”
海格提了忘忧一下,两人施展轻功,一跃便跳上了屋顶,只是忘忧包袱里一支翡翠簪子忽然掉了出来,忘忧伸手没捞到,竟然纵身跳到地上去捡。海格给她吓出一身冷汗,只希望她在皇上发现前,赶紧跳上来才好;没想到忘忧连蹬了几次,总是没够到屋檐边就掉下来.看来刚才能那么顺利地跳上屋顶,是因为自己提了她一下的缘故。
“快啊!忘忧,皇上就要到了。”海格真的快急死了。
忘忧使尽力气,又连试了几次,就是跳不上去。
就在这时,传来一声肝胆俱裂的惊叫声。
“僵尸啊!”小柱子手指不住颤抖地指着忘忧。
顺治走睛一瞧,非但毫不惧怕,反而施展轻功,几个翻转就跃到忘忧身边,并一把抓住她。
“如意!”他定定地看着忘忧,几乎忘了思考、忘了呼吸,
忘忧张大了眼睛,讷讷地说:“皇上吉祥。”
海格屏气凝神地待在屋顶上,眼睁睁地看着顺治帝将忘忧紧紧地搂进怀里,他的心里顿时翻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。
“如意、如意,你真的是我的如意吗?”顺治几乎喜极而泣。
“我……不是,我不是如意。”忘忧忽然变得有点大舌头,也许是皇上把她抱得太紧了,使她有点呼吸困难吧!
顺治根本不理会忘忧在说些什么,他只一个劲儿开心地亲吻着忘忧的脸,乐不可支,“原来你没死,原来你根本没死,如意,你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,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,你存心要我活不下去是吗?”
忘忧从顺治的怀里挣脱开来,喘着气,“我不是如意,我可不想犯欺君大罪。”
顺治的脸色,霎时变得惨白,他激动地抓住忘忧的手,诧异地说:“你不是如意,你为什么易容成她的模样?为什么到这里来?为什么装神弄鬼?说!不然我立刻砍了你的脑袋。”
忘忧一听到砍脑袋,魂都吓掉一半,她咽了口口水,吞吞吐吐地道: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儿来。”
“什么人指使你的?”顺治厉声地问。
忘忧想:这时候若供出海格,只怕他也要丢脑袋。这时,她的脑筋倏地一转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指使我的人是谁。”
“看来不给你一点教训,你是不会说实话。”小柱子打算叫人。
忘忧这才急道:“好、好、好,是有人指使我,但我不确定……她究竟是不是个人。”
她的话教海格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。这丫头在搞什么鬼?
忘忧继续说:“我知道这太荒谬了,因为她有时会在我的耳边说话,有时又会跑到我的梦里面跟我说话;她有时控制我的思想,有时控制我的行动。像今天.我就莫名其妙地被带到这里来。”
海格伏在屋顶上,冒出一身的冷汗,这个忘忧,居然将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。
顺治太震惊了,以致感到有点恍惚,他相信是他对如意的思念之深,终于感动天地,而使如意的魂魄能透过这种方式跟他见面。
小柱子结结巴巴地问:“你……你究竟是谁啊?!从哪儿来的?叫什么名字?”
“我……我从迎春院莫名其妙地被贵妃娘娘带来的,我叫忘忧。”
顺治深深地望着忘忧,“你长得跟如意一模一样,天底下怎么会有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人呢?”
“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啊!”忘忧战战兢兢地说。
“胡扯!”小柱子在确定她不是鬼后,胆子就大起来,你到这里来做什么?”
忘忧反应奇快无比地回答:“唉,你们要搞清楚,不是我要到这里来,而是被如意带到这里来,因为她说……她想见皇上。她很想念皇上,只要我跟着她来这里,她就会看见皇上;而且,她说皇上还会赏我一千两银子,我是为了这一千两银子,才冒死跟着她来的。”
顺治的眼中泛着泪光,激动地对着天空大喊:“如意,我在这里,你快出来见我啊!如意,你不是说你想我,你要见我吗?”
小柱子见皇上的情绪已快失控,因此急着对忘忧说:“你这丫头是不是想妖言惑众,蒙骗皇上啊?”
忘忧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,“嘘,如意要跟我说话了,你们安静下来,说不定也听得见。”
顺治和小柱子立刻屏气凝神地盯着忘忧。
忘忧竖着耳朵,过了半晌,幽幽地念:“桃花落,闲池阁,山盟虽在,锦书难托。莫、莫、莫。”
顺治踉跄地倒退了一步,“没错,是如意没错,这阙词是她最喜欢的。”
忘忧偷偷地吐了一口气,真是好狗运,原来迎春院姑娘经常唱的《钗头风》竟是如意最喜欢的一阙词。
小柱子给这气氛搞得毛骨悚然,悄声地对皇上说:“万岁爷,我看这丫头有点古怪,还是先把她送进宗人府,仔细盘查盘查。”
忘忧大声问:“宗人府是什么地方?”
海格心里暗叫一声糟,立刻绕到屋檐另一边,飞身跃了下来,口中大喝:“大胆刺客,看你往哪儿逃!”
忘忧见状,立即反应快速地跪在地上,抱住顺治的腿大叫:“皇上救命啊!我不是刺客,我是替贵妃娘娘跑腿的。皇上,冤枉啊!我真的只是个良家妇女,不是什么刺客。”
顺治制止了海格,“她不是刺客,她是……”他也不知该说忘忧是什么才好。
海格接口:“既然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,皇上,请将她交由臣来处置吧!”
忘忧故作惊慌失措地对着半空叫喊:“贵妃娘娘,你害死我了,我跟你无冤无仇,你怎么可以这样整我呢?我的脑袋要是掉了,以后谁来帮你跟皇上传递讯息呢?贵妃娘娘,你快点现身啊!”
顺治被忘忧叫得六神无主,他扶起忘忧,“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。”
“真的吗?君无戏言喔!”忘忧仍一脸忐忑不安。
“皇上……”海格想确定皇上的意思。
顺治顿了顿,“既然如意能透过你来跟朕传递讯息,那你就住在承乾宫吧!你现在还感觉得到如意吗?”
忘忧转动了一下灵活的眼珠子,“她走了。”
顺治失望地说:“如意走了?”
忘忧点点头。
小柱子觉得一股凉风刺骨,“万岁爷,我看这里就交给海大人处理,夜深了,咱们还是先回去吧!”
顺治点点头,交代海格:“安排这位姑娘住在承乾宫里,需要什么尽管开口,别怠慢了她。”
“臣遵旨!”海格恭送皇上离去。
忘忧忽然又大叫:“皇上,贵妃娘娘答应给我的一千两银子呢?”
顺治回头笑道:“朕明天一早派人给你拿来,行了吧!”
“行!”忘忧心满意足地目送顺治帝和小柱子消失在视线中。
而在一旁看着一切发展的海格,则无可奈何地直摇头。这丫头实在太鬼灵精了,三两句话就将皇上唬得一愣一愣的,真不知接下来她又会出什么花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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孝庄太后得知忘忧已经顺利地见到皇上,而且皇上也不再整天把自己关在万善殿里吃斋念佛,她心里真有说不出的开心。
太后这会儿正仔细地听着海格叙述忘忧和皇上见面的经过,忍不住又是笑,又是叹息。“海格,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!没想到忘忧是个这么机灵的女孩,以前,我真是小看她了。”
海格感触良深地说:“在我们的眼里,忘忧也许出身卑微,但这些日子臣与她相处下来,发现她个性真诚可爱,比起许多出身高贵,却惺惺作态的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来说,忘忧倒是个可以倾吐心事的人。”
太后瞅着海格,“瞧你,一提起忘忧那股认真的样 子,难怪鄂硕福晋心惊胆战,生怕他们如雪被比下去了。”
鄂硕福晋、如雪?!怎么会扯到她们身上来呢?海格不解。
“你跟如雪最近怎么啦?鄂硕福晋担心得不得了,说你们两个闹别扭,如雪整天无精打采,现在没事了吧?”
“臣多谢太后的关心。”
海格想起那天为了忘忧,自己曾和如雪发生过一点争执,但这种芝麻绿豆小事,怎么会惊动太后呢?
正当海格满腹疑云,孔思贞却气急败坏地走了进来,她依礼向太后请安后,气呼呼地说:“太后,忘忧那丫头实在太不像话了!”
海格心里一紧,不知忘忧又闯什么祸了。
“怎么啦?”太后问。
“忘忧竟然带着皇上出宫,到迎春院去,也不想想迎春院是什么地方?那是皇上能去的吗?那丫头究竟存的是什么心啊?”孔思贞对忘忧的愤恨,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。
太后震惊得叫了海格一声:“你赶紧去把皇上接回来,堂堂的大清皇帝,居然去了勾栏妓院,这事要是传出去,皇室的颜面何存?”
“臣立刻就去。”海格匆匆丢下一句,便十万火急地飞奔出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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迎春院
顺治做寻常公子的打扮,小柱子则扮成他身边的小厮。
忘忧找来院里最擅于弹琴唱歌的姑娘为皇上表演,可惜,在这个温柔乡里,顺治竟有点强颜欢笑;在他的眼中,无论这里的姑娘容貌有多艳丽、才艺有多出众,比起如意,总还是美中不足。
然而忘忧回到自己的“家里”,心情乍然轻松下来,大大方方地将太后赏赐的珠宝首饰分送给大家。
柳迎春拿到一对翡翠耳环,眉开眼笑地问:“你带来的那位公子,该不会就是当今的皇上吧?”
忘忧急着眨眨眼睛,“东西可以随便吃,话可不能随便说,尤其是扯到皇上,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。”
柳迎春压低了嗓门,又瞟了瞟顺治,“皇上也是男人,只要是男人,来到这里都是一个样儿的。”
忘忧笑道:“你有本事,就让他把身上的银子全掏出来啊!”
柳迎春用手绢拂了拂脸,自认宝刀未老、风韵犹存,因此扭腰摆臀地向顺治走过去。
小柱子将一个茶壶递给刚走过来的柳迎春,“大婶,昧烦你再替我们公子换一壶热茶。”
柳迎春接过茶壶,颇不服气地娇嗔:“什么大婶?姑娘我还是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呢!”
小柱子用手指掏了陶耳朵,“黄花大闺女?我没听错吧!”
柳迎春还想回嘴,眼角余光却瞥见匆匆走进来的海格,“哎哟,海大爷,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?”
海格毫不理会柳迎春,穿过一群莺莺燕燕,来到皇上的身边,低声地说:
“公子,这个地方不适合你来,咱们换个地方吧!”
“你觉得什么地方才适合我呢?”顺治喝了不少酒,已经有些醉意,“忘忧今晚替我安排的这地方,有美酒、有佳人,很热闹、很新鲜啊!”
海格对小柱子使了眼色,小柱子立刻付了账,并把忘忧找过来,准备打道回宫。
“时候还早呢!不玩啦?”忘忧急着问。
海格狠狠地瞪了忘忧一眼,话不多说,搀着皇上就往外走。柳迎春一路送了出来,招呼着要他们明晚再来。
众人上了马车,顺治不多久便沉沉地睡去。
忘忧见海格一直板着脸,想必又是在生她的气,“你生气啊?我又惹你了吗?”
“你怎么惹我都无所谓,可是你不应该去惹皇上!皇上是九五之尊,他跟你我不一样,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,你知道吗?今天晚上,你就这样贸然地带他出宫,万一遇上刺客,该怎么办?”海格说得声色俱厉,表面上他是在责备忘忧,实则是担心忘忧地擅做主张有可能为她自己惹来一场灾祸。
忘忧嘟着嘴,心里可不服气了,她还不是掏心挖肺地希望皇上能开心一点,哪会想到什么九五之尊、有刺客没刺客的,她在迎春院待了十几年,从来也没出过什么事情!
顺治被送回乾清宫后,海格把忘忧送回承乾宫,一路上,他始终深锁着眉头,一语不发。
忘忧最受不了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,她忍不住嚷嚷:“干吗?好像我欠你几百两银子似的!你可不可以开心点啊?”
海格无奈地叹了口气,“我看你都大祸临头了还嘻嘻哈哈!”
忘忧怪道:“我为什么大祸临头?”
“你怎么能把皇上带到迎春院去呢?”
“皇上一大早就跑来问我如意这个、如意那个,我的脑袋瓜子再聪明,一时也编不出那么多故事来哄他,只好带他出去散心,好转移他的注意力。”忘忧说得理直气壮。
“但是,给贞格格抓到这个把柄,她在太后面前,又不知道要怎么兴风作浪了。”拇格担忧地说着。
忘忧一点也不在乎,“别担心,有如意做我的护身符,就连皇上都要对我客气三分,我才不怕贞格格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