浑浑噩噩地走出办公大楼,时候已晚,台北的街道虽然灯火通明,却不再显得热闹、车水马龙,十二点过后,这一片商业区更显得安静死寂。
叶玉柔闭著眼睛靠在一楼骑楼的梁柱,同事劝酒的关系,不少的酒下肚,再加上本来就不胜酒力,胃里所有的东西,虽然早已经在楼上办公室吐个精光,她仍然觉得头重脚轻,浑身不舒服。
大家都走光了,只留下处经理“自愿乐意”陪伴陷入醉酒、神智不清的她。
叶玉柔拍拍胸口,阻止又一波恶心想吐的感觉,一旁的处经理轻拍著玉柔的背,脑满肠肥的脸上写著关心和一丝酒精催化下的——情欲。
“玉柔,你还好吧?”他问著,细小的眼睛却瞟向解下两颗扣子的丝质衬衫下,所隐约微露出来的细致乳沟……他微颤的手抚著玉柔的背,刻意地沿著她的背脊,一路往她身著紧身窄裙的臀部探去。
“我送你回家好了。”处经理的贼眼,不断瞟向她全身曼妙的曲线。
叶玉柔轻咳了两声,虽然早已醉得昏头转向,不过还保有的警觉性提醒著她,她往后退了两小步,双手挡著前方,防止处经理的靠近。
“处经理,我搭计程车走好了,您就不用再送我了。”她谨慎防备著眼前的男人。
而一个完完全全被色欲薰昏了头的酒醉男人,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?!
“你自己搭计程车我怎么放心得下,我送你回去好了。”邪恶的男人进一步靠近。
玉柔赶紧强迫自己提起精神,她又往后退了一步,她勉强地笑笑。“不用了。”由于皮包和行动电话都放在楼上办公室里,她拿起口袋里的零钱,摇晃著身子走到一旁的公共电话旁,准备打电话。“我看我打电话请我父亲来接我好了。”
她故意这么说,希望这样能阻止处经理骚扰的行为。
自从三杯黄汤下肚之后,整晚处经理对她的态度都十分轻佻放肆,对于眼前这个酒醉的男人,她真的有些恐惧。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,玉柔拿起话筒——
突然,玉柔感觉身后有人冲了过来,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前,处经理的肥手猛然用力一扯,将叶玉柔整个人拉进他小腹微秃的怀里,玉柔的身高高过于他,顿时处经理头顶上浓厚的发油味和身上恶心的浓厚酒味,立刻传入她的鼻腔里!
“放开我!”玉柔怒吼道,双手双脚死命用力挣扎,强烈的恐惧感突然涌上她的心头,处经理淫秽的脸庞都是色欲攻心的神色。
“玉柔,你知道我的心意的……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……”
玉柔狂力挣扎,大声求救。“救命啊……”
处经理用力制止了玉柔的反抗,他用著野兽般粗暴的力量,将玉柔连拖带拉,拉向一旁大楼的防火巷,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,扯下腰上的皮带,单手捣住玉柔试图求救出声的嘴,另一手将玉柔的两只手,牢牢地用皮带捆在她身后。
“不要怕,你不要怕……一下下就好了,一下下你就会很舒服了……”
“不要……”玉柔无力地呐喊。“你不要这样……”天啊!
无视玉柔狂乱的挣扎,处经理一手用力扯著玉柔,将她大力地按在墙上。“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?”他一手捣著她的嘴,身子压在她颤抖的身子上,另一手已经拉起她的裙摆,往她胯下探去。
“你这么香,这么漂亮,我好喜欢你,我证明给你看好不好?不要怕,我这么喜欢你,绝对舍不得伤害你的,你听话。”他充满酒气,狂烈地说著,一只手用力将玉柔身上的衬衫大力撕下,露出她只著胸衣的上身……
不要!玉柔死命挣扎,她浑身剧烈颤抖,泪早已狂奔而下!不过,就算她使尽全身的力量,仍然无法阻止眼前这个野兽所有的行为。
他一只魔手肆无忌惮地搓揉著她的胸部。“我爱你……你不要怕,我会很温柔的……”他脱掉自己的西装裤及内裤,将自己勃起的下体在玉柔下身不断磨蹭,一手正要拉起玉柔的裙摆——空气中充斥著野兽般情欲腥膻的体味。
叶玉柔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,眼看著自己就快被眼前这只野兽强暴,她颤抖恐惧的身子鼓起最后一丝力量,右膝大力往上一提,准准地踢中处经理勃起的下体!
“唉唷!”处经理放开了叶玉柔,握著自己的下体不住哀嚎。
趁这个宝贵的机会,玉柔无法顾及自己暴露狼狈的衣著,摇晃著颤抖的身子,毅然决然往人行道上跑去!
“救命啊……救命啊……”她无助地跑著,挣脱开手腕上的皮带。恐惧揪著她浑身的器官,让她无法大声喊叫!
“玉柔!玉柔!……”处经理在她身后狼狈追赶。
不要,玉柔泪水奔流著,渴求最后一丝希望与生机……
路上人烟稀少,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求助的对象,彷佛一座死城一般,她跌跌撞撞奔跑著,处经理在身后像恶鬼狰狞一般急急追赶。
宛如飞蛾扑火一般,她以自身最后一股绝灭的力量,往偶有车辆奔驰而过的大马路上狂奔而去,身后传来处经理不甘心的怒吼声——一个领悟突然闪过,她露出浅浅安心的笑容,敞开双臂,闭上双眼,等待著可能的痛苦降临在自己身上,这也是一种解脱!
只是几秒的时间,一道强光灯快速地由远而近,接著是一声剧烈的喇叭声和煞车声,没有预期的肉体和金属的碰撞,车子在这危机时刻,在她面前稳稳停住。玉柔一虚脱,如风中之烛,无力地瘫卧在地上。
车主火速地下了车,他走到她面前,蹲了下来。“小姐,你没事吧!”
玉柔撑起无力的身子,透过杂乱的长发,毫无焦距的泪眼茫然地看著前方。“救我……救我……”她拉住来者有力的手臂。“他要强暴我……求求你,救我……”呛著鼻水和泪水,玉柔气若游丝地求助著,希望这个人可以帮她,而不是趁火打劫,面对另一场的炼狱!
王柏苍震惊地看著眼前酒气冲天、上身衣物破碎不堪、浑身狼狈、泪流满面的女人!
是她!
王柏苍扶起她颤抖无助的身子,拂开她脸上沾著泪水的发丝,立刻露出她苍白、无助而且泪如雨下的脸庞。
玉柔立刻宛如溺水的人,紧紧抓著他的西装衣襟不放,紧闭著双眼,喃喃念著求助的言词。
显然狂乱惨烈的遭遇令她无法承受,恐惧完全淹没了她,眼神根本毫无焦距,所以她并没有认出他来。
王柏苍轻皱著眉头,抚著她一向飘逸亮丽的秀发。“是我。我会救你,你不用怕。”他冷静温柔地说著。
不知为何,这低沉的嗓音宛如天籁一般,完全安抚了玉柔所有的恐惧不安,她仰起虚弱的脸庞。“谢谢你……”而后全身力量用尽,宛如一抹落叶般晕眩昏迷在王柏苍怀里,而且完全信任——
完全信任?她没认出他,却能用完全信任的眼神看他?他扬起一丝好浅好浅的笑容。
王柏苍抱起了她,他警觉地环顾著四周,发现到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在对街呆立著,直到接触到王柏苍如鹰隼般探索的视线,他才火速跑开。王柏苍冷冷看著他狼狈逃离的背影,一抹嗜血的风暴快速闪过他眼眸。
“没事吧?”一名艳丽绝伦的女人,这时由王柏苍的黑色宾上里走了出来。一看到王柏苍手里抱著的女人,她尖锐地叫出声。“我们撞到人了!”
王柏苍丝毫不理会眼前的女人,他温柔地抱著玉柔,打开车门,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,覆盖在玉柔衣衫破碎的身上,他拭去她脸颊上最后一滴泪水,失神地看著不为他所识、不再坚强自信的她——
“柏苍,你不能把她带走啦!”艳丽绝伦的女人娇嗲地抗议著。“她是故意撞车的!这种不三不四、来路不明的女人,你不能理她啊!”
王柏苍冷峻的脸不带任何温度,甚至不发一言一语,冰冷地看了她一眼,然后绕过车头,上了车,车子疾驶而去!
艳丽绝伦的女人张大著嘴,瞪大双眼,看著车子驶离的方向,呆愣在原地,迟迟无法反应……
王柏苍请来家庭医生替叶玉柔仔细检查了一次。在医生来之前,他替玉柔换上他干净的衬衫,衬衫的长度刚好盖住她的膝盖。除了破碎的衬衫和沾污的窄裙之外,他并没帮她脱掉胸衣和底裤,也许在她清醒之后,会希望有这一些保护……
王柏苍耐心等著医生将玉柔膝盖、手心和额头的伤上好药。医生在收奸医疗器材后,才回头笑看著王柏苍。
“坠入情海啦?没看过你对女人这么用心过。”他打趣说著。
医生是王柏苍的好朋友,依他这个好友天生冷漠的性情,他顶多好心地将这个受害者送医报警,不可能会将她带回家里来的;而且还这么没良心,半夜把他从被窝里叫了过来!
王柏苍依旧死绷著一张脸。“她受伤了。”
受伤?受伤不会送医院啊?!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,拿起包包,准备回家睡回笼觉。
“走喽?”他盯著王柏苍欲言又止的脸。唉,关心也不懂得问问,这么别扭干么引
医生打算不理他,刻意放慢脚步往房门走去。
“喂——”王柏苍嗄声地说。
医生欣喜地回过头。“啊?什么事?”
王柏苍迟疑了片刻,医生耐心等待著。最后,王柏苍终于忍不住,缓缓地开口:“她没事吧?”
医生现出中大奖的大笑脸,他靠近王柏苍。“你女朋友啊?没听你说过啊?”
王柏苍冷冷瞄了他一眼,医生感到浑身发麻,只好老老实实报告状况,不敢再嬉皮笑脸。他清了清喉咙,很有专业人士的模样。
“她只是受到惊吓,受到一点轻伤,镇定剂和破伤风的药我都打了,所以绝对没问题。至于有没有受到性侵害?答案是没有的;唯一的问题是,她受到剧烈的惊吓,这得靠你细心去安抚了,如果她的情绪还是无法控制,请自行送医处理,不要找我,我是外科医生,不是心理医生,奸吗?就这样,在下报告完毕,晚安。”
医生快速交代完毕,包包一扛,开门离开。
王柏苍瞪了房门三秒,才走回床边,看著她紧皱眉头的睡颜。
她在他的心里有三个角色:一个是外表所给人的印象,细致温柔可人,让人想捧在手心上细心呵护;一个是工作上给人的印象,能力超强而且绝对不择手段;再一个,就是今天的样子,脆弱到令他心疼——不,也许今天就算是别的女人受难,他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,毕竟这个女人在他的生命里并没有任何的意义……当然除了那件事上的联系之外。
代价?他向她要求一个自己都没打算要回的代价,当初也许只是想挫挫她的锐气,所以才以这么屈辱的方式逼迫她,不过事实也正好证明,她并不如外表看来的如此神圣而不可侵犯——她欣然地接受他的条件。
只是如果她真的这么毫不在乎,那在几小时之前又为何会选择如此彻底毁灭的方式,以死来换得解脱?
王柏苍收回视线,他走到落地窗旁,由高楼俯看窗外的世界,清晨的台北街道显得清静萧条,这是他在台北市区的房子,除了随侍在侧的男管家,并没有其他的家人和他一同居住。
床上这时传来轻微嘤吟的呻吟声,他回过头去,看著在他的大床上更显得娇小的身形。叶玉柔似乎身处于一个不安的梦境中,她烦躁地翻动,眉头紧皱,轻微地呐喊出声……王柏苍正要走回床边,叶玉柔这时突然猛然清醒,令王柏苍停住脚步。
她坐起身,低垂著头,任由长发覆面,无声无息地坐著,待抬起头时,两串泪珠早已滑下她的脸庞。
收回茫然的神智,叶玉柔泪眼看向一旁站立的男人,顿时,极度的震惊马上写满她的脸上!她记得了一切,记得有人救了她,只是没想到救她的人竟会是……他?
老天!为什么是他?!为什么要他看尽她所有的狼狈与不堪?!
叶玉柔双手拭去泪水,她勇敢地看向王柏苍,露出惨惨的笑容。“好巧……你救了我?”
王柏苍走近她,弯身拂去她颊上的发丝。“我捡到了你。”他轻轻地说著。
叶玉柔浑身猛然一震!他男性的触碰,让她想起几个小时前,那挥之不去的梦魇。她慌乱躲开,神情像是受惊恐惧的动物一般。
王柏苍的眼神闪过一丝的不舍,而后恢复冷静,他收回手站直身子。“我不会伤害你。”
“我……知道……”玉柔双手掩住口鼻,忍住想哭的冲动。“对不起,我知道你救了我……你不会……伤害我……”玉柔哽咽说著。“你……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浴室,我想冲洗……”
王柏苍必须紧握住拳头,才能阻止自己抱她、安慰她的冲动,更想一万砍死伤害她的男人!他深吸口气。“你伤口才刚上药,不能马上碰到水,我拿湿毛巾给你?”
玉柔轻轻摇著头。“我只是想冲洗一下,我觉得我好脏……”
王柏苍叹了口气。“好,浴室有干净的毛巾,有什么需要,我就在外面。”
玉柔轻轻点了点头。“谢谢。”她挣扎下了床,无力摇晃地往浴室走去,低垂著头,娇弱的身影更显得无助可怜。
王柏苍不敢贸然协助她,怕如此的行为反而会惊吓到她,他目视著玉柔羸弱颤抖的身子走进浴室,关上门——而后传来惨烈的哭声。在安静无声的世界里,进然而出的哭泣声更显得凄厉悲恸,然后水声掩盖了一切。
王柏苍徐徐叹了口气,他又走回落地窗前,点燃了一根烟,轻烟袅袅升起,落地窗所反射出来的影像上,王柏苍冷漠无表情的脸,似乎带著让人不难察觉的怜惜与不舍。
********** SNOWREST **********
穿上了浴室内唯一的白袍,这应该是王柏苍的,淡淡古龙水香,很舒服很干净。穿别人的衣服实在很唐突,但是她没有别的选择。
玉柔用手轻轻顺著潮湿的长发,她看著镜中的自己,泪已流干,心早已定,她轻抚额头上的伤口,看著一旁自己的胸衣和底裤,一股恨意油然在眼中浮现。
玉柔拿起角落的垃圾处理袋,将自己的贴身衣物放了进去,大力地往垃圾桶一丢——这代表属于昨天的悲惨已经过去,她没有必要再为别人制造在她身上的痛苦而悲伤!
她露出坚强的笑容,拉好浴袍,深吸口气,走出浴室。
天亮了,阳光由落地窗外照入,今天天气晴朗无云。
王柏苍站在落地窗前,阳光洒在他的身上,高大的身影让人觉得犀利和冷漠。
叶玉柔走近,浅浅一笑。“借用你的浴袍,改天还你一件新的。”
王柏苍只是看著她,没有任何的表情,玉柔再笑道:“谢谢你救了我,我可以再跟你借个电话吗?我请我朋友过来接我。”
王柏苍脑海里立刻浮现上次偶遇之时那名男子。他轻扬眉梢。“男朋友?”他试探地问著。
玉柔笑开。“不是。”她的答案并没有解开王柏苍的疑问。
王柏苍打量著她,她似乎有精神多了。披散的长发和过大过长的浴袍,将纤细的她衬得更为娇小。
王柏苍走向一旁的沙发,他看向玉柔。“请用。”
玉柔走到大床一旁矮柜,她拿起话筒,拨了一串数字。
“妈,我在仪安家,昨天和仪安聊得忘了时间就在她家过夜了。待会儿我就回去,今天我不进公司了,再见。”
和妈妈断线后,她看看一旁的挂钟,升旗时间,仪安接不到电话……她放下话筒。不由自主叹了口气,她想离开这里,他已经看了太多她不堪、脆弱的一面了。
这里应该是他的家,她就这么阴错阳差地给他救个正著,世界还真是小啊!
“你知道对方是谁?”王柏苍突然出声问道。
玉柔浑身一震,她回过头,望向他一脸漠然。“你为什么问?”一个感觉,王柏苍绝对不会因为单单只是好奇而提出这样的问题。
他没有回答,依旧神色淡漠,眼神犀利地看著她。
玉柔抓紧胸前的衣襟。这是很私人的问题,这是个伤口,她可以不用回答他的,只不过——“他是我的主管,昨天公司有个庆祝会,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,所以他……”只不过,她无法拒绝他的问话,他有一种魔力,会迫使你招供一切。
“那你打算怎么做?”他再问,依旧语气淡然。
玉柔想了会儿,叹了口气,徐徐说出她的想法。“我不能辞职不干,毕竟我还是得为我的保户服务,我会向总公司要求更换单位,这也是我目前所能做的事了。”
王柏苍轻轻撇起嘴角。“这么消极?”
玉柔苦苦一笑。“也许很息事宁人,不过我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了。”
真的,她真的没有其他的方式了!玉柔的眼神望向没有目标的前方,所有无措的情绪缓缓浮现在脸上。“幸好你救了我……”
王柏苍静静看著她,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,一个想法已然在心中成形。
这是一个晴朗的早上,昏暗室内的男、女主角,思绪各自盘转著,周遭空气因而沉默而无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