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是你,是你逼走夏荷的,对不对?」一路狂奔到爷爷住的饭店,严峻不等人通报就直捣黄龙指责着严菘。
  「你没瞧见里头有人吗?这么没规矩。」严菘微愠的训斥一声,然后示意正在做简报的职员出去。
  「规矩?我今天来,不是跟你讨论这个!」严峻又急又怒,「你把夏荷藏到哪儿去了?」一点也不客气的直问。
  严菘倒是老神在在,「老蔡,上茶。」只是叫管家给他送杯茶来。
  老蔡恭敬的端两杯茶放在桌上,「老爷请用,少爷请用。」然后鞠个躬退下,严守下人的本分。
  「我没心情跟你喝茶聊天,快告诉我夏荷的下落。」严峻的眉心好似打了千个结,解都解不开。
  夏荷这个小妞果然说得到做得到。严菘对她另眼相看了。
  「你有什么证据说我知道她的下落。」严菘端起茶杯啜了口,「嗯,好茶。」气定神闲的模样,对照严峻气急败坏的脸孔,形成相当大的反差。
  他是没有证据,但夏荷是在他爷爷见面后几天趁他去补货时离开的,不但公司辞职了,连夜市的摊位也脱手让人,而且还走得干干净净,一点痕迹也不留,包括秋萍和她叔叔一家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,他都快急疯了。
  「你以为我没事爱找你的麻烦吗?」严菘不把话讲清楚,他知道不能跟孙子坦白,要不,以他的性格,别说回立翔,就是回严家,他死也不会肯的。
  「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回立翔吗?」握紧拳头,他努力的克制情绪。
  「你会。」严菘非常的肯定,「你不能忍受你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,更何况梁小姐不是要你回公司吗?」他故意扯出夏荷,有误导孙子他知道她下落的嫌疑。
  果然,严峻的眼睛快喷出火花了。这个老狐狸,还敢说不知道夏荷的去处?「你把夏荷怎么了?」
  严菘摇头,「我不是说了吗,我不知道梁小姐在哪里?要不,你找啊!」伸手欢迎孙子在饭店里找人。
  严峻气结,愤而要离去,这时严菘叫住他,「等一下,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?」他已经没有耐心了。
  「我永远不……」脑中一闪,他忍住到嘴边的拒绝,现在爷爷有可能是唯一知道夏荷下落的,与其大海捞针的找人,不如回立翔,也许可以从爷爷的几个心腹着手。
  「明天就上班。」转身就走。
  严菘目送孙子离开心情极好,露齿一笑,这回,他胜。
  离开饭店后,他来到他与夏荷常约会的一个社区小公园。
  他坐在凉亭里的一张石椅上,摊开夏荷留下的信。
  严峻,你还是回立翔吧!我已经受够你一个大男人,整天不是上网就是陪我到夜市卖东西,这种没出息的男人,我不想要,我要的是顶天立地、有抱负,让我可以依靠的人,不是你。
  所以,放我自由吧,也肩负起你的责任,至于我们之间,就当是梦一场。
  严峻颤抖的手掐住这封他看了不下百次的信,他不相信夏荷是这么看他的,要不,之前甜蜜的种种又怎么解释?
  夏荷!
  这么狠心,把我带到天堂后又重重的将我踢进地狱
  心哀鸣着,严峻摸到脸上滑下的泪水,他不禁愣住。十岁之后他就不曾掉过眼泪,曾经,他以为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伤害到他,没想到他还是被伤得体无完肤,被他最亲的爷爷和他最爱的女人。
  「哈……」
  严峻大笑。
  可他的笑却比哭还难看。
  五年后
  从严峻回到立翔掌权也已经五年了,他不但解决公司的危机,更让它成为世界第一大的电子厂牌,而且触角开始延伸其他产业。
  即使怀着忿懘,在这五年里,他也没有放弃过找寻夏荷,但她好像人间蒸发一样,完全找不到,最后他死了心,既然她决心不见,那他苦苦的追寻也没用,徒增怨怼。
  「董事长,这是急件,请您批示。」秘书小姐拿着公文给严峻。
  严菘果然遵守与夏荷的约定,把立翔全权交给严峻,不再干涉任何的决策。
  「秋萍,待会开会的事宜,你安排一下。」他翻着公文仔细的观看里头的细节。
  「好。」甜甜一笑,秋萍踩着名牌高跟鞋去办上司交代的事。
  在严峻回立翔之时,也把秋萍带进公司,让她再也不用在夜市里讨生活。
  这五年来,她自己也争气,不断的充实自己,晚上甚至重回学校进修,就是希望能对严峻有帮助。
  「董事长,可以开会了。」秋萍按下内线通知他。
  「就来。」严峻拿着公文夹走到会议室。
  会议室里各级主管已经坐好在等他。
  「张经理,那笔土地征收好了吗?」
  「快了,就差两、三户人家……」张经理紧张得满头大汗。
  最近立翔想跨行发展服务业,而饭店算是服务业中,具规模,又最容易打响名号的,做得好,有口皆碑,于是找了块土地,准备盖一家亚洲最豪华的七星级饭店。
  不过因为当地居民有些人反对,使得土地的取得受到一些阻碍。
  严峻冷眼扫过他,「什么叫快了?」
  张经理吓得头垂得更低都快撞到桌面了。
  这几年他们董事长变得更加冷酷、无情,一个不小心,马上就会被得满头包。
  「有点问题……」
  「如果解决不了,你的经理位子就该换人坐坐。」严峻转问另一个经理,「刘经理,新手机那件案子怎么样了?」
  「已经研发成功,下个礼拜就可以进行测试……」
  「陈经理,银行合并案处里得怎么样?」
  「已经签完约,就等对方的财务报表。」
  「……」
  会议不断的进行着,所有主管级人物无不把皮绷得老紧,就怕惹火头头,落得像张经理一样的下场。
  好不容易,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,张经理马上奔向东部山区,与当地居民沟通。
  「夏小姐,我们已经沟通那么多次了,你就不能点头吗?」只要眼前的这位夏小姐答应,就好办了。
  其他的住户都是以她的意见为意见。
  「我、不、答、应,这么一大片好山好水,怎么能随意破坏?你们要盖饭店到处都可以盖呀!干么执着这里?」夏荷生气的叉起腰,准备抗战。
  她不知道已经讲过几千几万遍,这些商人怎么都听不进去?
  她在这里生活了五年,对这块收留她的土地与居民有着深厚的感情,她才不允许他们来破坏这里的宁静与自然。
  「夏小姐……」
  「你走,再不走,我要把你扫出去喔!」说完立刻抓住在墙角边的扫帚赶人。
  「哎呀!」张经理再次被扫帚扫出去。
  他摀着头边跑,边对后头大叫,「夏小姐你再想想……」
  砰!门又再度关上。
  张经理望门兴叹。他好命苦,回去铁定又会被老董刮一顿,还有可能从此离开立翔这个他考了几百次才考进的大公司。
  「堂堂一个经理居然坐在这里发呆不办正事?我花钱养废物做啥?」一道既严厉又冷酷的声音在张经理头顶上铿锵有力的响起。
  「董、董事长……」张经理一见到来人,吓得腿都发软,还是旁边的秘书搀扶着才没摔个四脚朝天。
  「董事长您怎么来了?」张经理不断的冒冷汗。
  「因为我不想再等了,这件案子立翔企划很久,也已经投注不少资金下去,我不允许失败。」
  张经理弯着腰大气不敢吭一声,「是、是、是,都怪我办事不力……」
  现在正值寒冷的冬天,可张经理却满身大汗,连那张老脸也布满汗珠。
  「要说服的是哪一家?」严峻摇一下头,不想跟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计较了。
  张经理马上一指,「角落那家。」
  趋前带着上司拜访那个一直搞不定的夏小姐,希望对方看到老板亲自上门沟通会客气点。
  张经理边敲门边喊道:「夏小姐,夏小姐……」
  夏?这户人家姓夏?严峻的心突然一沉。
  「我已经告诉你,我不可能搬家,也不可能接受你们公司的补偿金,你是听不懂啊?」夏荷一开门就喋喋不休的开骂,一点也不饶人。
  「我们董事长亲自来跟您沟通……」张经理让开给两人对谈。
  双眼对上,两人都吃了一惊,尤其是夏荷,「啊」她惊吓到呆愣当场,一连串的骂声骤止。
  严峻的惊吓不小于她,只能从他握紧的拳头察觉他压抑得多辛苦。
  「夏小姐……」张经理叫了一声把夏荷叫醒,「我们董事长……」他还没说完,夏荷下意识的反身用力关上门,还上锁。
  张经理吓一跳赶紧敲门,「夏小姐,我们董事长很有诚意的想找您谈谈,请您开门。」刚刚汗干的衣服又要湿了。
  「别敲了,你先回去,这里由我负责。」严峻望着紧闭的门扉对他下达命令。
  张经理偷偷的瞄着脸色冷凝的上司,完了,肯定是夏小姐刚刚甩门的举动激怒董事长了。
  可他除了「哦」一声,什么也不敢多说。自己都顾不了了,哪能顾得了夏小姐,只能乞求她自求多福,他还是赶紧回公司远离风暴的好。
  门内夏荷紧张的不停踱步,嘴巴还不停的碎碎念。怎么办?他怎么会来?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?
  也许是,她看错了?她太想念他,所以认错人了!
  对!应该是这样。
  她不断的深呼吸,自我催眠。
  站在外头的严峻紧盯着大门,彷佛他有双火眼金星可以把隔在他眼前的木门给烧个精光。
  一人在门外,一人在门内,一道墙阻隔久未见面的两人,谁也没先开口。
  一段时间后,还是夏荷赢了,严峻先开口,「开门。」冷冽的声音让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些的夏荷又像受惊的小鸟到处乱窜。
  她不敢开门,怕看到每天作梦梦到的人,她会忍不住的抱住他,宣泄她的思念。
  「夏小姐,请你开门,我是代表立翔来跟你商讨土地事宜。」语气既客气又有礼。
  夏荷听了眼泪不禁掉了下来,不知是为了他话语中的疏离感,还是那声夏小姐?
  「夏小姐,我们公司是诚心诚意想与你沟通。」严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。
  深深的呼口气,夏荷知道如果她不开门,严峻是不会走的,他有多少耐力她心知肚明。
  跑不掉,只好面对了,「嘎」一声,她把门打开,正面迎上严峻。
  「我不卖。」
  「我也不买……」
  她抬眼,疑惑全写在眼中。既然不买,又干么需要她开门?
  「我是不买你,不是不买土地。」严峻冷笑一声。
  夏荷双颊立刻潮红一片。什么时候严肃的严峻也会说这种冷笑话?不过,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。
  「我是不会卖土地的,你们不用费心思了。」她很不高兴。
  严峻一直盯着她。感情全写在脸上,她一点都没变,还是五年前的她。
  心底不由得冷笑一声。当然了,被抛弃的不是她,受到伤害的也不是她,她没变,是正常的,而他变了,也是正常的。
  「你不请我进去。」他礼貌的问。
  「不必。」她立即拒绝。
  她怎么可以让他进门,要是让他进了门,「她」的存在绝对会曝光!人家说请神容易送神难,让他进了门若赶不走可该如何是好?
  「你在怕什么?」夏荷神色紧张教他有些怀疑。
  「我哪有!」夏荷真想打自己一巴掌。这不是欲盖弥彰嘛,她这猪脑袋。
  「不怕,就让我进去。」
  她生气的瞪他,「反正这块地我是不会卖的,你死了这条心吧!」她又想关门,但被严峻挡住。
  她急于赶他走的态度让严峻很不愉快,「老朋友见面不给杯水就赶人啊?」
  「我家没水。」她用力想把门推上,可怎么推也推不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