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列狠狠的将手中的存折摔向谈群美,整张脸气得涨红她完全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,顿时呆住了,好一会儿才将目光移到他愤然的脸上。
“你以为你这样做,就叫同情心、有爱心?你以为你拿钱出来救济我,我就会感谢你?”他以从来没有过的冰冷语气对她说。
谈群美一怔,愕然的摇头,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。
“你什么也不知道,除了会说一些自以为是、冠冕堂皇的话之外,你还会做什么?安慰人?鼓励人?替人加油打气?全都是狗屁!”
“我告诉你,别以为你打着义工的名号,别人就一定要接受你自以为是的多管闲事!你有钱是你家的事,我想怎样过活也是我自己的事,用不着你的怜悯与施舍。拿着你的钱滚出我的地方,这里不欢迎你,滚!”
从未见过他用如此严厉而冷峻的表情瞪着她说话,谈群美傻住了,一时间无法驳斥他的指控,只有不住的摇头,否认他无情的指责。
她会成为义工并不是她自愿的,是被爸妈所强迫。
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有爱心或同情心的人,她是身不由己,才不得不接受长官指派给她的工作。
在工作时,她更从未想过要得到别人的感激,她只想赶快完成工作,期望回家时能给爸妈一个满意的答复,而不是遭受白眼与斥责。
至于拿钱救济他?根本没那回事。
从头到尾她都说得很清楚是“借”给他,要还钱的,而且就算他要发脾气,觉得自己的自尊受损了,也用不着这么过分的叫她滚吧?
谈群美用力的吸了一口气,平复了一下心情后,平静的开口,“我想你可能听错了,这些钱是要借给你的,并不是给你,你……”
“滚!”
“你可不可以听我把话说完?”她秀眉轻蹙,“我并不是什么善心人士,做义工这两年来我见过不少需要钱的人,但是我连一毛钱也没拿出来,至于这一次我为什么会将钱借给你,大概是因为我知道你有能力将钱赚回来还给我。”
她想了一个既可以补救他受伤的自尊心,又可以肯定他能力的理由告诉他,希望能平息他的怒火。
“哼,女人果然都是工于心计的。”梁列冷哼。
“什么意思?”
“什么意思?”他嗤之以鼻的冷笑一声,“原来你不怕脏、不怕臭的接近我也是有目的的。”
她的眉头在一瞬间全兜在一块。
“你有必要这样误解别人的好意吗?”
“好意?哈……”他仰头大笑起来,但笑意丝毫没进入他满是嘲讽的双眼中。
她皱着眉看他。
“刚刚还说是因为我能替你赚钱,现在却说是好意,你的转变还真快。”笑声一收,他讽刺的说。
“那是……”谈群美言又欲止的闭起嘴巴,她总不能告诉他,那是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而想出来的借口吧?
“怎么,无话可说了吗?”
“不管你怎么想,总之我只希望你别再这样继续自甘堕落下去。”她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哼,真是伟大呀!只希望你别再这样继续自甘堕落下去,多么感人肺腑的一句话。”他讥讽的学着她的语气。
“其实我并不全是为了你,其中一大部分是为了我自己。”她看着他一脸讥诮的表情。
“那当然,你都已经讲得够清楚要我替你赚钱,不是吗?”他冷然的盯着她。
谈群美再度深吸了一口气。“随便你想吧,反正钱我是借给你了,你打算投资什么生意我不管,只要——”
“只要能连本带利的把钱还给你就好了对吗?”他替她将后面的话说出来。
看着面无表情的他,她暗忖,如果这样想能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重新站起来,就让他这样想吧。
“对。”她点头回答。
“拿着你的钱滚出我的视线!”
被他突如其来的咆哮吓得向后踉跄一大步,她完全不知道他为何又发起脾气来。
“梁列……”
“我叫你滚你听到没有?”
他抡起拳头作势朝她击来,吓得她瞬间惊惧的刷白了脸,他要打她吗?像爸爸那样?
“滚!”他再次朝她咆哮。
双脚像有自我意识般,立刻朝房门跑去,就在她刚跨出门之际,有个东西倏然飞越她耳边,掉落在她身前。
“把你的钱也给我带走!”
他的语调凶狠,好像如果她不照着他的话做,下一秒将会死无葬身之地一般。
没有犹豫,她迅速的弯腰拾起那本存折,头也不回的奔下楼去,直奔出大门外,连身后传来义伯的关心的叫唤声都没听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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愤怒的踢了墙壁一脚,却依然平息不了心中的怒火,梁列用力的呼吸,试着想让自己冷静,但是完全没用,怒气仍是排山倒海的不断由心里涌出。
该死的女人!表面上一派纯真,实地里却比世界上任何狡猾残暴的生物更恶毒。
她真的以为他会再次上当吗?一次的倾家荡产加上三年的牢狱之灾,如果依然让他学不乖的话,那么下回他能赔上的也只剩一条命而已。
女人,全是工于心计、贪婪的动物,给她一百要一千,给她一千要一万,永远不知足,永远计算如何获得更多,他太了解了。
过去几年不自由的岁月让他想得透彻,他实在不知道当初自己究竟是被下了蛊,还是被鬼上了身,竟然会让那个女人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,任她予取予求,还将父亲的公司赔了进去!
那个女人长发如丝,笑如银铃,外表艳美迷人如玫瑰绽放,内心却似毒蛇猛兽,嗜人不吐骨头。
他是个傻子,才会被她美丽而纯真的外表所骗,看不清她的内心实际上是黑的,而最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的,就是将父亲辛苦创建的公司毁了!
坐牢算是他对自己的惩罚,他本以为这样或许能减轻心里的罪恶感,但是完全没用,当他出狱那天去到公司原来所在地,看到原本高挂他家公司招牌的地方已换成其他公司的招牌,他就知道这辈子他是绝不可能原谅自己了。
自责像是一头巨大的怪物,分分秒秒啃蚀着他,啃光了他的斗志、他的信心与在牢里辛辛苦苦学会的遗忘,让他再度忆起与她的一切,包括恨。
可真的恨她吗?
不,他恨的是自己,恨自己最恨的人竟然不是她或他,而是自己,所以他才会走上自甘堕落这一条路。
说是自虐也好,逃避现实也罢,但他真的觉得当流浪汉好过当梁列,如果那个女人没有出现的话。
一样的长发,一样看起来纯真无邪又热心,一样无条件的将全部存款借给他,然后准备趁他毫无防备之际,蚕食鲸吞比她借他多上数千倍,甚至数万倍的钱。
要不是长相根本无一处相似,他一定会以为她们俩有关系,不然怎么会用一模一样的方式来诓骗他?
哼,管她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,俗语说的好,上一次当学一次乖,别想他会重蹈覆辙,永远都别想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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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整晚上,谈群美都处在噩梦中,而噩梦里始终只有一张脸,那就是梁列发怒时的脸。所以早上起来之后,她格外的没有精神。
但她仍一如既往的先到办公室报到,顺便写日志。
其实义工队早已以早会取代了日志,她写的日志应该称之为日记才对,记录下她每天的心情与记事。
六月一日外头阳光普照,而我的心却犹如处在冰窖中,寒冷而且见不到一丝曙光。
早上又被爸妈询问关于工作的进度,我能说什么,只能摇头。
爸爸不发一言的想甩我耳光,却被妈妈以我待会儿还要上班而拦了下来,让我幸免于难,但我却知道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,这一耳光迟早还是会印在我的脸上,因为梁列这个案子,可能真的不是我能胜任的。
该向处长请求换个辅导对象吗?
可是梁列还是当初处长特别挑选给我,说他比较容易辅导没有危险性,连这样一个案子我都做不好,还有什么能力去接触其他可能更危险、更艰难的辅导对象呢?
我怎么会这么没用,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