嘴忽然被人捂住,让如意惊吓得想放声尖叫,却是没有办法。
她感觉自己被人用力的往外拖,却看不见拖她的人是谁,她的心里充满了惊恐与害怕,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
她的脚踢到门坎,踉跄了一下,几乎同时,她的身子忽然又被另一股力道往旁边一拉,跌向另一方,她的脚步还没站稳,便看见人影从她眼前一晃而过,接着看见三人在屋前的院子里打了起来,其中一个还是刚刚听见屋外好像有什么声音而跑去查看的相公。
三个人你来我往,看得她眼花撩乱。
她不懂武功,看不出相公与另外两人的功夫谁强谁弱,但是以二对一的情况,加上对方手上又握有刀,而相公却是赤手空拳,让她再也无法袖手旁观的抓起一旁的扫帚便加入战局,想助相公一臂之力。
她想,至少她加入之后就是二对二了,多少能分担一些攻击,却压根儿没想过自己的安全。展洪齐被她的举动吓坏了,旋身踢飞砍向她的那一刀,再将那人一掌打飞,同时用力将她拉到身边怒吼道:「妳在干什么?」
如意没时间回答他,因为另一个人又拿刀朝他们砍过来了。
「小心!」她大声叫道,用力将他推开想避开这一刀,谁知他才被推开,旋即又伸手过来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保护着,而就在这瞬间,那一刀硬生生的从他手臂上划了过去,鲜血很快的染红了他的衣袖。
「不!」如意骇然的瞠大双眼,惊声尖叫。
「我没事。」他反过来安抚她。
「你流血了,好多血,都是我害的。」她的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滑落下来,眼里只剩下他手臂上的伤,由兀全忘了那两个攻击他们的人,更没注意到他们惊见伤了展洪齐后,那脸色发白、惊慌离去的模样。
「少爷!」黄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,一脸惊惶失措。
怎么会这样呢?那两个蠢材到底在做什么?竟然让少爷受了伤,这下夫人或少爷若是问起罪来,他该如何是好呀?来到少爷面前,他双膝一弯,跪了下来。「少爷,小的该死……」
展洪齐眼一瞪,满是警告的神色,要他小心说话别坏了大事。
黄清机警,立刻改口道:「小的应该要早点来的,这样刀子要砍也是砍在小的身上,而不会砍到少爷的。请少爷、少夫人降罪。」
这一唤,让如意回神注意到他的存在,就像突然见到了救星,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向他求救道:「黄总管,你快点帮忙止血,快救少爷呀,呜……」
「我手边没金创药,少夫人家里有没?」
「没有。」如意泪流满面的摇摇头,乱了方寸的只是哭泣道:「怎么办?怎么办?」
「如意,冷静点,只是刀伤而已,我不会死的。」展洪齐柔声安抚她,「妳先到屋里找找看有没有干净的布巾可以让我绑在伤口上,暂时止血,我们再到城里找大夫。」
如意忍泪点头,立刻起身跑回屋里去找布巾。
「少爷,小的罪该万死,请您降罪。」一见少夫人离开,黄清立刻趴伏在地请罪。
「你何罪之有?」
「属下害您受了伤。」
「只是小伤而已,你别跟如意一样小题大作,站起来。」展洪齐叹了一口气,无奈的命令道。
「夫人若知道了,一定会很生气。」
「这一点可能就要你自己担待了。不过你放心,我会趁这次的意外把如意带回家,到时应该可以将娘的注意力从你身上移开些。」
「少爷要带少夫人回府?」
「我一直都想带她回去,是她不肯的。但她现在的安全受到威胁,我是不可能留她一个人继续住在这儿的,如果她不想我负伤留在这里保护她的安全,她就会跟我回家。」
黄清再次有种对少爷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感觉,他甚至还有个想法,那就是少爷挨的这一刀该不会根本就不是意外,而是少爷早算好时机故意挨的,这样做不仅可让少夫人乖乖地跟他回家,等回到展府之后,夫人多少也会看在少爷有伤的事上,不会为了少夫人的事与少爷起冲突,愈想愈觉得这是一箭双雕的高招。
「少爷,小的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?」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。
「什么问题?」
「这一刀是您故意被砍到的吗?」
展洪齐嘴角微扬,「没错。」
黄清像回想到什么似的又问:「少爷早计划好这一切,所以昨儿个才要小的吩咐他们一定要带刀?」
他仅是微笑,没有应声。
「那少夫人闯进打斗场中,也在少爷计划中?」
展洪齐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不见,他抿紧唇瓣,脸色难看至极。天知道当她闯进无眼的刀剑阵中,他简直被吓得魂飞魄散,差点忘了围攻他们的是自己人,当场上前就将他们给毙了。
黄总管见到他脸上倏然闪现的戾气吓得有些忐忑,他从未见过少爷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,可少爷在见到少夫人后迅速的敛了骇人的神情。欸,少夫人真有把百炼钢化做绕指柔的本事啊!
「来,让我看看你的手臂。」
如意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袖子卷到肩膀上,在看见他上臂皮开肉绽的伤口时,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,泪水差一点又决堤。
「少夫人,让小的来吧。」黄清表示要接手。
「不。」她坚定的摇头,然后小心翼翼地先擦去展洪齐手臂上和伤口四周的血水,才用布巾将伤口包扎起来。她咬紧唇瓣,表情不时瑟缩,但替他的伤做紧急处理的双手却轻柔、坚定又迅速的完成一切的动作。
「黄总管,你去驾马车过来。」她抬起头指一丁道。
「是,少夫人。」黄清应声而去,不一会儿即将马车驾到他们身边停下。
「来,小心点。」
看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,展洪齐不由得想笑,却也盈满柔情与爱意。「放心,我没事。」他握了握她的手,柔声安抚道。
「你流了好多血。」她注视着他伤口上被血染红的布巾喃喃地说,强忍好久的泪水终究还是抑制不了的滴落下来。
展洪齐轻叹,被她的泪水搞得心疼不已,干脆将她拉进怀里,低头吻去她的泪水,掉一滴吻一滴。
如意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,抬头看他时,眼角余光瞥见黄清尴尬的撇过头去,她的脸蓦地涨红,羞得拚命往展洪齐怀里钻,完全忘了为他伤口忧心之事。
嗯,这样很好。展洪齐满意的搂着她,勾起嘴角忖度。
马车驶进林安城,该是……回家的时候了。
*
「夫人、夫人,不好了、不好了。」
丫鬟的惊呼声一路从门外叫进来,打断了展夫人与杨玉环一同品茗的悠闲兴致,就连案上袅袅的沉香,都被突然闯入的杏儿打散了。
「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?」展夫人不悦的斥问。
「少爷受伤了!」
「什么?」展夫人一瞬间便从座上站了起来,着急的往外走,「把话说清楚点,他是怎么受伤的,伤得严不严重,请大夫了没?」
杨玉环紧跟在后。
「少爷的伤已经请大夫医治过了,伤到了手臂,虽然少爷和黄总管都说不碍事,但少爷的袖子都划破了,整个衣袖也都被血染红了。」
「黄总管也在?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?」
杏儿的表情一僵,连同脚步也一样。
「夫人……」她欲言又止的,「奴婢还有事要报告,和少爷、黄总管一起回府的人,还……还有一个人。」
「谁?」展夫人不耐的停下脚步,回头问道。
「就是……就是……」
「就是什么,为何这样吞吞吐吐的?」她不悦的蹙眉催促。
「是少夫人。」杏儿低声说。
「什么?」展夫人整个人都被吓呆。「妳、妳说什么?再、再说一次。」她面无血色,结结巴巴的瞪着杏儿。
「和少爷一起回来的人除了黄总管之外,还有少夫人。」杏儿低着头说,完全不敢看自己的主子。
身为夫人的贴身丫鬟,她比谁都了解夫人有多喜欢玉环小姐,多想要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,问题是少夫人明明就还好好活着,而且现在还让少爷给带回来了,这下子夫人该如何自圆其说,而近来早已当自己是展家人的玉环小姐又该如何自处呢?
杏儿光想到,就觉得头疼了。
「娘,杏儿在说什么?少夫人指的是谁,是洪齐哥的原配夫人吗?」一旁的杨玉环忍不住开口问:「她不是已经病逝好些年了吗?」
「这……」展夫人根本无言以对。
「夫人,黄总管来了。」杏儿如获救星开口道,只见黄清一脸肃容的匆匆走来。展夫人顿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,随即转向杨玉环,「玉环,妳先回房休息,娘待会儿再去找妳好吗?」
「那我先去看看洪齐哥。」杨玉环虽然满腹的疑问,仍是乖巧的点头。
「不!不行!」展夫人急忙阻止。
「娘?」杨玉环看着她,心里有种愈来愈不安的域觉。
那个杏儿口中的少夫人该不会真的是洪齐哥的元配夫人吧?可是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的人,是不可能会突然复活的,那么这个少夫人又是何来历,娘又为何这么紧张,不想让她们见面呢?
「娘先和黄总管谈点事,妳等我一会儿,咱们再一起过去。」展夫人拖延道。
至少得先让她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那女人怎会和齐儿一起回来呢?
「杏儿,先送小姐回房。」她命令道,然后看向等候在一旁的黄清冷声道:「你跟我来!」然后快步离开。
「妳刚才说的少夫人指的是谁?」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,杨玉环忍不住问起身旁的杏儿。这下换杏儿有口难言了。
「我在问妳话,妳没听见吗?」杨玉环有些动怒了。
「奴婢听见了。」杏儿低声道。
「那妳为什么不答话?」
「奴婢不是不答,而是这事……这事……请小姐去问夫人好吗?这事奴婢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小姐。」杏儿为难的说。
「妳只要告诉我,那个少夫人到底是谁就行了。」
「少夫人……就是少夫人。」
「妳这有说跟没说不是一样吗?」杨玉环气道。
可杏儿根本什么都不敢说。
杨玉环真被气到了,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明不白,有事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,她瞪着嘴巴有如蚌壳紧的丫鬟半晌,二话不说的转身就走。
「我直接去问洪齐哥。」
什么?杏儿惊吓的迅速抬起头来,只觉大事不妙。
「小姐!小姐!」她急忙追上杨玉环想阻止。「小姐,等一下,夫人待会儿会来找您,您现在离开,待会儿夫人找不着您该怎么办?您还是等夫人来了之后再一起去找少爷吧,好不好?」
「让开。」杨玉环冷着脸道。她现在就要把事情弄清楚!
「小姐……」
「我叫妳让开!」见她不让,杨玉环干脆动手将她推开。
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身影,杏儿十分无奈,这下该如何是好?对了,她得赶紧通知夫人。她提起裙襬,边跑边扯开喉咙扬声大叫,「夫人,不好了,夫人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