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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非大人不嫁(下) 第九章 大祸有解成亲了(1)
作者:简薰
  邵云湖的责罚是三个月的月银,另外给贺逐飞抄写祈子经一百次。

  她甘之若饴。

  只要张金妞未来有希望,抄写一千遍都不算什么——贺逐飞贱骨头,说不定见张金妞乖顺听话,又会跑去撩拨,有没有真心都是其次,重要的是张金妞日后能够安身立命。她躺在床上,心想今天好多事情啊,张金妞安顿下来了,自己的感情生活也安顿下来了——从怀中拿出神仙给的玉佩,笑了起来,然后脸又觉得疼,那些姨娘婆子下手好重,她脸上的青紫没半个月也不会消,明天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宝儿,看来自己得先把她的眼睛蒙住,然后跟她解释清楚,再让她看自己。

  跟贺逐飞打了一架,非常疲惫,想睡了,可是又舍不得,躺在床上再三回忆起神仙解玉佩的样子,如诗如画,当时秋阳笼罩,他好像真从云端上下来一样……

  叩,叩。

  敲门声。

  邵云湖连忙爬起来,以为是温嬷嬷要交代事情,却没想到开了门是贺逐光,说巧也真巧,正想着他,他就来了。

  两人下午说开了,此刻都有点不好意思,但又有点怦然。

  贺逐光道:「手伸出来。」

  邵云湖依言,就见他放了个药瓶在自己手上。

  「最好的白玉膏,消淤化肿的,几天就有效。」

  邵云湖拿着瓷瓶,内心有点高兴,他不是先责备她打架,而是关心她的伤势,「我没事,都是皮肉伤,不妨。」

  贺逐光略带无奈的说:「以后有什么不公平之事,可以先跟我说,你一个女孩子家,万一对方力气大点,就没今日这样好运了。」

  「我不想大人为难。」

  简单几个字,贺逐光却能懂——没有一个人会为丫鬟出头,在世俗的观念中,主人家让个丫鬟陪伴,那是看得起,不管后来收不收房,丫鬟都不应该有埋怨,他身为一家之主,如果掺和到这种小事情上,这样他会变成笑话。

  下午跟江司农卿,焦侍中说得太久,直到刚刚这才散了,温嬷嬷马上来告诉他下午枕流院发生的事情。

  他命管家开了库房,取了这宫中赐物白玉膏,他原本不知道邵云湖被打得多厉害,现在一看,半张脸都是青紫,一眼高高肿起,他看了觉得心疼——是,昔日只会读书的贺逐光,终于第一次体会到心疼。

  宁愿是打在自己身上,也不想邵云湖受这苦。

  心里又想,到底自己对邵云湖是什么时候起了心思,好像是在江南谈诗论文的时候,又或者是从回京城的路上,中途他因为毛姨娘冥诞而伤感,邵云湖不是劝他忘记过去,而是劝他放胆思念——宗族亲戚中,人人觉得姨娘端不上台面,只有邵云湖跟他说,对生母尽孝很好。

  他觉得她懂他。

  回到京城安顿了,她天天照顾宝儿起居,每当他回到宅子,迎接他的就是一大一小两张笑脸。

  对婚姻一直没什么特殊期盼的他,渐渐觉得他们很像一家人。

  邵云湖什么都做得好,又不争宠,跟花好月圆都能好好相处——不要小看大户人家的下人,斗智斗狠可不输给朝堂大臣。

  他觉得有了邵云湖之后,这个锦乡院有了人的气味,对别人来说也许很平凡,但对从小缺乏关爱的他来说,很希罕。

  许是今早被太子斥责,他反而清楚起来,不用忌讳那样多,身分,地位,什么都不重要,因为未来太难讲了,他昨日还是太子的股肱之臣,今日就在家反省,复职遥遥无期,只能告诉自己,但求无愧于心。

  「我既然在反省期,婚事就不能铺张,我不想委屈你,所以婚事还得再等等。」

  邵云湖喜笑颜开,「我可以等的,大人不要有压力。」

  「我已经跟温嬷嬷说了这件事情,若是日后家中有不公平,可以找温嬷嬷帮忙,千万不要像今日冒险。」

  邵云湖闻言有点忐忑,「温嬷嬷赞同吗?」

  「当然。」贺逐光莞尔,但又觉得邵云湖可爱,因为温嬷嬷是他的奶娘,所以她在意温嬷嬷的看法,「她很高兴,还催着我赶紧,又说不然就简单送个饼,自己宅子内办几桌就是,但我们俩只是晚婚晚嫁,又不是二婚二嫁,怎能如此草率,姑娘家最重要的一天,排场我一定给你的。」

  邵云湖听了很开心,她是现代人,觉得裸婚也可以,但既然穿书,就要入境随俗,简单的婚礼会让女性在夫家抬不起头,他们稻丰村就好多这种例子,因为太穷没请客,生的小孩被邻里欺负。

  不知道自己将来会生男孩还是女孩,都挺好的,神仙也不是在乎香火的人,不然不会疼宝儿疼成这样。

  太期待了。

  她喜欢的不是六品太学博士,她喜欢的是贺逐光。

  虽然刚开始是一见钟情,可是随着日渐相处,她反而慢慢觉得好皮相不再那样重要,重要的是他胸怀天下,重要的是他有肩膀,有承担,宁愿被太子斥责,也要劝太子囤粮。

  这样的贺逐光,她很尊敬。

  「今日下午江司农卿跟焦侍中来找我,说的是囤米之事,两位大人都是长年茹素,也信我不会胡言乱语,我们三人已经商定派人去各大都府宣传胜安寺住持的预言,让百姓自己做准备,能救几人是几人,至于我们贺家当然也要把米买起来,不管太子会不会在我身上再加一条煽动百姓,我都能坦然面对。」

  「大人。」邵云湖目光闪闪,充满崇拜,「大人乃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汉,拿前途救苍生,大人的亲娘若是泉下有知,一定以大人为傲。」

  邵云湖不得不佩服古代人,没有电视,传言却跑得飞快。

  胜安寺住持的预言在短短几天散播出去,有人信,有人不信——当然不信的居多,都认为这是卖米的搞出来的事情,想大赚一笔,他们才不会上当。

  贺逐光能做的都做了,连乌纱帽都被扣在东宫,此刻贝能专注在自家,不但让大管家买米,还劝告亲戚。

  亲戚们都觉得他傻了,前途大好,跟太子说什么混帐话,导致自己被禁足反省——但退后一步说,太子又没革他职,所以亲戚虽然不以为然,但说话不至于太难听,万一哪一天贺逐光复职了,还能巴结巴结。

  这其间贺家关上大门,低调生活。

  很快时间就从白露到了霜降。

  一日,邵云湖正在教贺宝儿打络子,贺逐光在一旁看着——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光,童年缺爱,他对家庭的组成分外渴望,看着眼前一大一小,内心说不出的满足。

  邵云湖真的太会带孩子了,他也知道宝儿以前不好相处,但现在俨然是个黏人小乖乖,对邵云湖服气得很,说什么都同意,十分可爱。

  三人在房间中,一边说话,一边做女红,以前显得空荡的房间此刻充满温馨气息,贺宝儿脸上笑咪咪的。

  时间慢慢过去。

  贺逐光觉得自己将来若是回乡,大抵也是这样的生活,或者真的做起生意吧——那个卖冰的生意好像真不错,他这阵子猛查古籍,知道地窖低温,的确能保冰,炎炎夏日能来一碗冰镇绿豆汤,那是多大的享受,绝对有人会买。

  南货北运,北货南运,这也不错,他听说在京城卖的异国瓷器,在当地买都只要十分之一的价格。

  「大人。」温嬷嬷进来,屈膝行礼,「江司农卿来访,奴婢已经把人请到书房了。」

  贺逐光跟邵云湖对看一眼,彼此眼中都看到担忧。

  他站起身,理理衣服,「宝儿听邵娘子的话,三叔去去就回。」

  贺宝儿经过半年教导,已经懂事,此刻乖乖点头,「三叔快点回来,宝儿想跟三叔还有邵娘子一起玩。」

  贺逐光大步流星的离开房间,心里隐隐有种感觉,一定是虫害——百姓何辜,生在战乱之国,死于饥荒,千辛万苦来人世一遭,难道就是为了受苦吗?

  贺家已经囤米粮,油盐干果,他花光了所有的现银,仅够三年所需。

  可是虫害之事不要说天下百姓,就连贺家亲族,都只有少数几人真的信他的话,届时亲族来求粮,他是给,还是不给?

  给了,这宅子的人就不够吃,不给,又显得自己无情,但他们贺家并非大富大贵,没办法囤下几个粮仓,当然没有多余的储备——这问题困扰了他两个多月,他总是无法做出决定,但这几天想,如果虫害真的发生,他就打算把贺家关上大门。

  总不能为了救宗亲,就让自己宅子里的人饿死,该说该做的,他都已经说了做了,当初既然不信他,虫灾后就别来求他,邵云湖说得对,即使是菩萨,都救不了苍生。

  贺逐光一边想,一边前进,过了个弯,进得书房,就见江司农卿一脸着急。

  「贺大人,大事不好。」

  「是不是江南传来虫害?」

  江司农卿沉重的点头,「今早的消息,原来十天前就已经有农民上报,但当地官员害怕事情闹大,只是用烟燻,妄想着把虫子燻死,却没想到灾害范围越来越大,这才六百里加急入京,皇上今日难得生气。」

  话没说得太明,皇上这几年沉迷炼丹,已经不太把天下放在心上,此刻生气,那代表着事情的严重性。

  虫害,最严重的话可以导致国家灭亡。

  国家要是没了,皇上的长生不老之术就没那样有趣了。

  「贺大人,这可怎么办?」江司农卿满脸不安,「说来说去,都怪苏大行台尚书令跟狄太师,那日不跟着贺大人一块劝太子。」

  这话照例很隐讳——当然是太子耳朵硬,可是为人臣子,不能在背后说太子不是,只好说是朝臣没好好规劝。

  贺逐光虽然已经在家反省两个月,但对朝政却十分关心,「那皇上派了谁去处理这次江南虫害?」

  江司农卿哎的一声,「皇上命太子全权处理,还说,说……」江司农卿有点为难,「说这是给太子殿下的考验,若这关都过不了,储君之事就会重新考虑。」

  贺逐光一凛,皇上这话可是十分严重了,太子处理不好,那东宫就可能换人住。

  「贺大人,我真的是不知道该跟谁说。」江司农卿是老实人,一脸苦,「太子殿下勤政爱民,比起另外几个殿下出色多了,可是皇上偏袒年轻的赵贵妃,跟着偏袒赵贵妃所出的十九皇子,可是十九皇子才八岁,能懂什么,难不成皇上真要废太子,把东宫这么重要的地方让那八岁小孩住?」

  朝中人人知道赵贵妃擅长歪解道法,但没想到这样正合了皇帝的心意,比起年老色衰又不迷信的皇后,满口长生的赵贵妃显然可爱多了。

  皇上是太糊涂了。

  虽然是被太子罚在家反省,可是贺逐光还是太子派的——他真的不怪太子不信他,因为他也没在第一时间相信邵云湖。

  贺逐光知道天下即将迎来巨变,可是他一点忙都帮不上,内心充满无力感——明明可以预防的,明明可以。

  他跟江司农卿接下来没人说话,喝了些茶,然后他要温嬷嬷送点桂花酒上来。

  江司农卿也没拒绝,两人你一壶,我一壶的喝,寂静无声。

  邵云湖想着贺逐光跟江司农卿肯定有要事商谈,没那样快回来,于是变了个花样——教宝儿基础刺绣。

  刺绣最是耗时间,往往一只青鸟就是几个时辰。

  宝儿看到针线盒,已经知道要做什么,乖乖收起打络子的丝线,这当然也是邵云湖教的,自己的东西要自己收好,这样才是大人呢。

  等到宝儿午睡时,温嬷嬷悄悄进来,一脸开心跟她说:「宫中派人来了,让大人即刻入宫。」

  邵云湖大喜过望,太子若真的生贺逐光的气,应该是一道口谕下来,罢黜了他的官位,不然就是不理会他,让他一直反省,现在召他入宫,那应该是好事。

  也许太子有度量,承认自己错了,所以要找贺逐光商谈事情。

  如果能这样就好了,她是不在乎嫁给六品官员还是平民百姓,但这两个月的神仙看起来的确有点消沉,他这样爱国爱家,却不能为百姓喉舌。

  温嬷嬷双手合十,一脸虔诚,「老奴这阵子都在求菩萨开眼,不管三爷是为了什么原因得罪太子,都希望太子看在三爷过去的功劳,饶了三爷这一次,看来菩萨有灵,听到了老奴的心愿。」

  邵云湖莞尔,温嬷嬷太迷信了,但想想,除了菩萨,又有哪里可以寄托心愿呢?

  温嬷嬷说完,握住了邵云湖的双手,「自从三爷跟老奴说起邵姑娘之事,老奴作梦都是三爷赶紧复职,跟姑娘举行风风光光的婚礼,再过几个月就是过年,大人就二十三啦,宝小姐虽然可爱,但毕竟不是亲生,三爷还是要有自己的血脉才妥当。」

  邵云湖把温嬷嬷拉远,宝儿在睡呢,怎么好在她床边说这种话,太伤人了,她知道宝儿虽然喊着贺逐光「三叔」,内心是当成亲爹的。

  又想,温嬷嬷是古代人,跟她也说不通,赶紧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,「谢谢温嬷嬷,温嬷嬷的想法对我来说很重要,温嬷嬷若是不赞同,大人跟我都不会开心的。」

  温嬷嬷听得自己地位这样超然,笑逐颜开,「那是三爷看得起,当年毛姨娘对老奴家有大恩,老奴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她,等三爷成亲生子,将来老奴到了毛姨娘那边,好歹能抬头挺胸的说,奴婢没辜负毛姨娘所托。」

  邵云湖闻言,内心流过一股暖意,「毛姨娘能换得温嬷嬷这样真心相对,想必是个和善之人。」

  「毛姨娘人可太好了,幸好三爷样貌随毛姨娘,不随老爷,即使我是奴婢,我也不怕说,我不想三爷像老爷。」温嬷嬷又仔细端详她的脸,「挺好的,这几个月长了点肉,不过还是有点瘦弱,得再多吃一点,将来才好生养。」

  邵云湖无奈一笑,说古代人保守嘛,讲起话来又吓死人,都还没成亲呢,就说起生孩子的事情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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