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地主婆?希帆心里一亮,这主意听起来不错,如果租金划算的话,倒也不失个赚钱的好方法,只是……
方嫂子又道:“你家相公已经是这副样子了,以后能不能好起来还很难说,无论如何你手边都得多攒些银子,免得日后遇到事情的话无人周济,难不成你还敢想着你婆家那些哥哥嫂嫂帮衬。”
“方嫂子说得有理,靠人不如靠己,婆家那边的亲戚我是不敢想了。”
“前些天,我听说张家儿子出息了,现在在大户人家当管事,一年能挣个几十两银子,就想把爹娘接到城里去住。张家除了这个儿子之外,没别的孩子了,便想把手边的几块地卖掉,我家男人说,那都是良田,每年出息挺多的,只是一亩地要价八、九两,一、二十亩地算下来也不少钱。
“张爷爷的意思是要卖给同一个人,不想拆了卖,他愿意把价钱给压低一点,可价钱再低,一百五十两总也跑不掉,要不是家里没有多余的银两,我还真想自个儿买下来。姜家娘子,要不你和你的男人商量商量,如果可以的话就买了吧。”
“这样啊,我待会儿同相公谈谈。”
“是该问问你家男人的意思,不过如果你把田买下……嫂子说句话,你可别多心。”
“方嫂子尽管说。”
“你男人这模样怕是没办法下田,田地放久了会荒芜,不如租给我们家,你觉得怎样?”方嫂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。
希帆终于听明白她的意思,笑道:“我们夫妻搬来此处人生地不熟的,要不是方嫂子帮我这么多忙,哪能这么顺利,如果相公决定买地,这点小事肯定没问题。”
听见希帆的回答,方嫂子笑开,“那嫂子先给你道声谢了,我先回去,过几天再来问问消息。”
“嗯,方嫂子慢走。”
送走客人,希帆把门关起来,第一次认真盘算未来。
方嫂子说得没错,五百两听起来似乎挺多,但坐吃山空也是事实,她没打算在这里打拚出一份大事业,可也不能让自己饿肚子,而且……
她望向海伦公子,不自觉地脸颊微微泛红,如果他们真的有孩子,她不愿意刻薄孩子,更不愿意在教育费上斤斤计较,所以是真的应该好好计划未来了。
希帆坐回璟然身边,一笔一笔写下方嫂子的话。
他停顿一下,半晌,抓过她的手,在她的掌心写着,“你想买地吗?”
“是的,我想。”她说写着。
他做了个动作,指向床边,那里是放置包袱的新位置。
“要拿包袱吗?”她再说写着。
璟然点点头,希帆便将包袱取来,他摸索着打开,希帆以为他要拿银票给自己,没想到他却拿出那块玉枫交给她。
他在她的掌心写下,“典当它!”
看着手里换回来的五千两银票,希帆有点发傻。
五千两耶,她没想到那块小东西竟能换到这么大的一笔资金,捧着这些银票,他是想把整个村子都买下来,直接当姜大户吗?
事实上他们根本不需要典当玉佩,一百五十两,这笔钱包袱里有,所以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让她典当玉佩?
是想证明自己的经济实力?想向她传达就算本人是无法让你依靠的弱鸡,也不会让你挨饿?
耸肩,希帆失笑,或许吧,男人有男人的不理智,就像女人看到高跟鞋一样,明知道它不合脚、自己不会在任何场合里穿上它,就是见不得它孤伶伶地被摆在橱窗里,用一种哀怜的感觉向自己发出哀鸣。
不理智这件事总会发生在某个时段、某个时机。
这让她亲眼见证何谓贫富差距,有钱人身上的一块玉佩价值,是一百个穷人用一辈子也存不到的金额,这种算法让她感觉到压力,如果她想让孩子过上好生活,真得要未雨绸缪了,不能坐吃山空。
希帆取了上次订做的衣服后,带着银票走进陈记木匠铺,这个城不太大,能逛的就这么两条街,同样的地方她一逛再逛,于是短短一个月里,所有人都认识她了。
一路走来,她向不少人点头、打招呼,也收到不少商家馈赠的小礼物,她的人缘不错,不管是在村子里还是城里。
希帆走进铺里,今天她要拿回上次订制的东西。
掌柜看见她,急忙迎上来,客客气气地把订金退还给她,看着桌面上的钱,希帆按捺不住沮丧。
她想做的东西太麻烦,在工艺技术尚未成熟的时代里,店家做不出来,这是她第一次在古代卖弄现代文明,没想到下场不妙。
掌柜没明白她的表情,一面招呼她,一面让伙计到后面把做好的三把椅子搬出来。
她猜错了!椅子做出来了?既然如此,为什么掌柜不收钱?希帆满脸疑惑的问:“掌柜的,既然东西已经做好了,怎么不收银子?”
掌柜满脸笑容道:“姑娘,咱们东家上回进铺子,看见您订的那几把椅子,觉得很不错,就把图纸给腾下一份来,还说要将这三张椅子当成谢礼送给姑娘,不收您半分银子。”
希帆一直将头发斜绑成辫子,所以城里人看她都以为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。她现在听掌柜的这么说,顿时明白对方是想买她的专利,不过只用几把椅子打发她是否太欺负人?这让她心里相当不舒服。对方摆明把她当成不懂人情世故的小丫头,还以为给她占点便宜她就该感激涕零、千恩万谢。
希帆原本没打算靠这个赚钱,因为她认为这里没有人会看重智慧财产权,抄袭是对创作者最崇高的敬意,如果对方诚诚恳恳找她谈,当面对她说几句谢谢,也许送两条腊肉、一只猪脚,她就爽了。
可老板什么都没做,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就直接把图纸给腾走,这太过分、太不尊重人了,这是奇蒙子的问题,所以她决定给对方一记下马威,早说过了,她的性格里有点强势,容不得被打发。
她承认自己有时就是会意气用事,于是回道:“你们东家也觉得不错吗?那真是太好了,跟上回京城里那位伯伯讲得一模一样,他还说要用五百两买我的图纸呢,我还以为他在同我这个小丫头开玩笑,没多理会他。既然如此,我赶紧把图纸拿去卖给那位伯伯吧,我那里还有好多张不同的图纸呢,这回我肯定可以发一笔大财!”她眉开眼笑,满脸乐津津的。
什么?!她的话让掌柜脸色一凝,差点说不出话来。
东家让他好好安抚夫人、买下图纸,自己进京城找铺面,打算好好经营这独门独户的生意,好好赚上一笔,如果让她把图纸卖给别人……
哎呀呀!自己真是眼皮子浅,怎会看小姑娘年纪轻好糊弄,就想把东家允下的银子给吃下来?如果忙上老半天,东家却发现京城里有人先开卖,不气炸毛了才怪。
见掌概脸色凝重、沉默不语,希帆暗笑,看来问题出在掌柜的身上而非东家。
没错,她年轻稚嫩的脸庞确实容易教人小瞧,只不过这点道行就想和她斗?NO、NO、NO,她业务经理的位置可不是靠美色爬上去的。
希帆扬起轻快的嗓音,嫩声嫩气的说:“大叔,你可不可以让人帮我雇辆车,我得快点回去跟哥哥说,让他尽快进京。”
掌柜脸上迅速堆满笑容,问:“小姑娘,你说的京城那位伯伯是不是专门卖桌椅床铺的“安家楼”孙掌柜?”
“我不晓得是不是安家楼的孙掌柜,也许哥哥知道,但那位伯伯脾气好极了,挺亲切的,要不我回去问问,下次进城的时候再告诉大叔。”
掌柜叹口气,那肯定是了,安家楼的孙掌柜为人和气圆滑,东家已经说过不下十来遍,还说以他的手腕,根本斗不过人家,所以不肯让他进京管理新铺面。
还以为不进京就交不了手,谁知道没碰上孙掌柜,还是在无意间交了一回手,果真是好眼光,一下子就发现小姑娘的东西能大卖,当初自己还不敢认定,这事还是东家下的决定。
堆满笑容,他把希帆请到桌边坐下,命伙计倒来茶水,一副咱们慢慢谈的态度。
他说:“小姑娘,你别心急,不过就是五百两的事儿呗,大叔也给得起啊,方才你说家里还有许多图纸?你打哪儿拿来的呀。”
“脑子里想的呀,这次做的椅子是想送给家里姥姥,还有腿脚不便的老太爷当礼物,我还打算给不会走路的小侄子做一辆螃蟹车、吃饭椅、恭桶椅,想给娘做一台舒压的按摩床,给哥哥做一组沙发、一个可以调高低的升降椅子,给姊姊做几把折迭椅,姊姊喜欢到花园里赏花,丫头得抱着很重的楠木椅子跟着跑,累得紧,要是有折迭椅就方便得多了……”
她越说,掌柜脸上越惊讶,他不晓得这小丫头哪来这么多名堂?听起来还挺厉害的。如果这些图纸全落在东家手上……
禁不住兴奋、控制不了心跳加速,他想起,倘若自己立下大功劳,东家肯定愿意带他到京城吧!
心头一定,他立刻把条件开出来,“小姑娘,你说这图纸安家楼想出五百两是吧,大叔给你六百两,你就卖给大叔吧!省得一趟路那么远,来来回回的岂不累人。”
“六百两?”她沉吟半晌,心想,对方这么爽快,表示还很有议价空间。
“怎么,六百两不够吗?”他讶异,她想狮子大开口?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,有什么能耐?
她不谈价钱,只是尴尬的笑两声回道:“还是让哥哥进京一趟好了,反正他也要护送娘去看姊姊,姊姊刚生娃娃,是大喜事,而我本就打算让哥哥去找安家楼把螃蟹车做出来,给小侄子作礼送。”
她越是这样,掌柜越紧张,怎能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掉?他按捺下性子问:“小姑娘,你老实同我说了吧,那两张图纸你想卖多少银子?”
“那次伯伯说的是一张图纸五百两……”
天!孙掌柜是见多识广的人物,他敢开这个价钱,肯定相信东西能够卖大钱,既然如此……好,他拚了!
“一句话,两张图纸一千二百两,成不成?不过你得把螃蟹车、吃饭椅、恭桶椅、按摩床、沙发、折迭椅等等的图纸也卖给大叔,价钱等看过圆纸后再谈,行不行?”
见他一脸严肃,希帆浅笑,“既然大叔这样说,好吧,下回进城我就把图纸带过来。”
“成交。”
就这样,一桩盗用智慧财产权的生意完成,两人立好契书,一千二百两银票入袋,掌柜的命伙计出门帮希帆雇马车,将三把椅子给送上车厢。
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,希帆看着椅子忍不住感慨万千,有人辛辛苦苦忙碌一辈子,也无法致富,而她投机取巧,盗用旁人智慧,却替自己挣得一桶金。
过去老师最爱说一句话:成功的人是因为他已经做好准备!
这些话把班上百分之八十个学生催上国立大学,同学们自鸣得意,觉得自己就是做好准备、有足够能力面对成功之人,谁晓得出了社会,做好准备却变成了最苍白无力的句子。
没有人是做好准备等待成功降临的,都是一边追、一边跑,拚命追随成功人士的背影往前奔驰,直到某天猛地发现,原本与自己同行的人已经落后自己一大截,直到从他们眼底看到艳羡,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经是他们眼中的成功人士。
可谁都不晓得,在追逐成功的过程中她失去过多少,如今穿越到古代,成功于她已经不再重要,她只想过着眼前的安逸生活,只想守着海伦公子平平淡淡、安安顺顺的过一生。
至于赚钱,投机也好、取巧也罢,她不求大富,只求不窘迫过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