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枋宸今日晚回来了些,才刚进屋子,就听到隔壁有点动静,他知道隔壁的小姑娘的作息还挺固定的,都这个时候了,肯定已经入睡,而且大约是做吃食的关系,她屋子里也没有养宠物,所以这时候传来的些许动静就显得不大正常。
想到这里,他冷着脸又出了门,在她的大门外仔细听了听,果然不对劲,想起她说之前有人跟着她,他想也没想就直接把门闩给挑开走了进去。
结果刚听着一个男人喊了半句话就没声息了,紧接着就瞧见她衣衫有些凌乱的从屋子里跑出来,她嘤嘤低泣,一看见他就揪着他的衣裳不放。
韩枋宸头一回让女人这样揪着哭,本来就已经够黑的脸色,更是直接沉得跟乌云一般。
“哭什么?发生什么事了?好好说清楚。”他学不来温柔,也不知道对女人怎么温柔,只得硬邦邦地问着。
阮绵绵被他这直接又冷酷的语气吓得打了一个嗝后就停止了哭泣,怯怯地指着屋子,“刚刚睡到一半听到声音醒来,就看到床头站着一个男人,吓死我了!”
她不好说自己接下来做了什么,只能模棱两可的叙述一下事情经过,至于真正的情况是如何,那歹人都晕了,还不是她怎么说就怎么样。
要是他醒了想要说点“实话”,那也得有人愿意相信,一个平日就没干好事的二流子,和一个名声不错看起来柔弱的小姑娘,就是三岁孩子也知道该相信谁的话。
韩枋宸皱着眉头把她护到身后,对于她的说法不置可否,因为一个小姑娘住在这儿,到现在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,已是有些出乎意料。
这个二葫芦胡同和别的地方不大一样,以前曾经出过事,大半屋子都是没住人的,他在这里住了快大半年,除了她这个新住户,其他几间屋子不是荒草遍布,就是弄成了大通铺,专供一些过往的行人或是挑夫等人简陋过夜。
他走到屋子里,看到的就是一个脸朝地趴着的男人,他将人拎了起来,敞开的衣衫露出对方一身白花花的肉,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,然后他像拖死狗一样,把人给拖了出去。
“回去把门窗给锁好,这人我就先带去报官了,你以后记得多留心些,我也会多注意着。”
女子的名声重要,不管有没有出什么事,只要传出去了,仍会替她招来闲言闲语,所以报官一事由他出面即可,总不能让她受到了惊吓,还得面对那些指指点点。
虽然他叮咛的话说得有点生硬,可是阮绵绵感动极了,觉得自己的眼光没错,看中了一个外冷内热的好男儿。
真的会在半夜听到一丁点的声响就过来看看,甚至还怕影响她的名声,主动把事情揽到身上,就算他现在对她还没有什么心思,可是这样的体贴还是让她欣喜不已。
不过要是早知道他会因此对她多出这一点温柔的话,她一定不会这么粗暴的对待“采花贼”,至少会给他留下一条完整的裤子穿才是。
韩枋宸看她还站在原地不动,以为她是惊着了,不敢一个人进屋子,难得有耐心地道:“你进去休息吧,我就在这儿看着你,等会儿我就把这歹人给带走,别怕。”
阮绵绵觉得今天来上这么一遭可真是值了,就冲着他这声音里带着的温和,她今晚作梦都能够笑醒。
她羞涩的点点头,一步一回头的往屋子里走,韩枋宸以为她是想要多些安全感,却不知道她是想着多看一眼是一眼。
等她人进了屋子,门窗都关好了,韩枋宸睨着已经醒来却还在装死的王赐儿,冷冷地道:“既然醒了,就自己起来跟我去见官,难不成还要我拎着你走吗?”
王赐儿哪里是故意装死,而是他怕的女魔头不走,他怕自己要是醒得不是时候,这个看起来单薄的秀才可能保不住他,说不定这次一刀下去,他的小命就没了。
他一听到关门的声音就想爬起来走人了,谁知道还没起身,就让人给戳破自己装昏的事,他颤抖的从地上爬了起来,也顾不得衣衫不整了,扯着韩枋宸的裤脚嚷道:“秀才老爷,赶紧把我送官吧!我错了!我不该来招惹这女魔头,那哪是什么小姑娘,吓死人了!秀才老爷,我自愿到衙门投案去,只要您赶紧把我给带走,您说什么我肯定都没二话。”
王赐儿害怕的模样让韩枋宸挑了挑眉,总觉得小姑娘和这个采花贼之间似乎有什么他不清楚的发展。
左右他只答应保了小姑娘周全,至于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,他不想深究。
他低头看着巴不得黏在他脚边的男人,想起刚刚看见那白花花的一片软肉,眼里闪过一丝厌恶。“把衣服穿好,等到天明自个儿滚去衙门投案,若不然……那刀口可不会那么刚好就只落在衣裳上了。”
他嗓音低沉,话说得不疾不徐,伴随着那轻扫过来的深邃眼神,无声的压迫感让王赐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。
看来不只屋子里那小姑娘惹不得,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书生也不是他能够招惹的。
韩枋宸也不怕他跑了,在南阳城里要找这样一个人还是容易的,他要真的跑了,他反而还轻省许多,毕竟这城里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,有谁会注意到一个惹人厌恶的小混混就此消失了呢?
王赐儿觉得韩枋宸打量的目光跟看死猪一样冰冷,冻得他差点尖叫出声,双手双脚都用上了,狼狈地连滚带爬出了阮绵绵的大门。
他也不管这还是大半夜的,恨不得赶紧让县令把他给关进牢里,比起这两个手段凶残的人,他宁可在牢里蹲着,起码还能保住小命。
韩枋宸慢吞吞的往自己的宅子走,走之前还仔细替阮绵绵关上了大门,用了一点小技巧从里头把门闩给落下,对于这个小姑娘,他大约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感觉。
许多年了,不曾回忆起的过去,在看到她的时候浮现脑际,即便只是巧合,那也算是一种缘分,所以他不希望她受到半点伤害,起码在他眼皮子底下,就当他是自欺欺人吧。
那一日后,阮绵绵觉得自己跟韩枋宸的关系似乎有了不错的进展,起码在她偷偷摸摸跟着他一路回家后,可以看见他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外,直到她乖乖地进门后,才会听见他开门进屋的声响。
或者是晌午和晚上,她再也不用继续想藉口,只要装了个食盒,直接敲门送上,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,坚持要付给她银两。
这样……应该算是从陌生人进展到熟人的关系吧?她喜孜孜地想着,做起饭来也更有劲头。
大半个月过去,阮绵绵早上捏包子做生意,午膳和晚膳则是花招百出,虽然一次顶多三样菜,但几乎都能够玩出新花样来,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白饭,也让她弄了不少好米翻着花样的煮着,若不是她住的胡同本来就人烟少,只怕那日日不断的香气早已让附近的邻居抗议了。
阮绵绵这一日先揉好了隔天要用的面团,然后关好门窗准备就寝时,后门传来的声响让她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该不会又来了?一个个连墙都不会翻,怎么会以为这种半瓶水的功夫可以模仿那个遭通缉在案的采花贼?
人家采花贼别的不说,那翻墙的功夫肯定是不错的,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抓不到人。
她想着今日看韩枋宸的脸色又更白了些,偶尔还会咳嗽几声,说不得是着凉了,看来不好因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再让他奔波一趟,乾脆自己出手把人解决了。
习惯性地抽出杀鱼刀,她却皱了皱眉,下意识觉得不对,这组刀子可以说是日夜都随着她一起的,袋子里的每把刀有多重,没有人比她更清楚,更别说她平日下厨早已练出一手秤重的好功夫,多一两少一两她都能够知道,可现在刀子一提却感觉重了许多,如果不是刀子有问题,就是她自己出了问题了。
她坐起身,发现不过才一会儿,就已经浑身发软,手里那把杀鱼刀感觉比刚刚更加沉重,这时候如果她还不知道自己着了道,那枉费她在外行走多年了。
阮绵绵咬着牙,知道能够在她敏锐的五感之下做出这等手脚的,肯定不是普通人,即使她勉强向韩枋宸求救,说不得只会拖累他而已。
她放弃了手中的杀鱼刀,从布袋子里摸出另外一把只比手心长一点的短刀,那刀子同样轻薄,只是上面还开了血槽,即使以普通人的眼光来看,都可以看出它的不凡之处。
阮绵绵没有浪费体力,而是静静坐着,她现在明白刚刚那声动静只怕不是来人的翻墙技术太差,而是想要确定她是否已经中招。
只是那人肯定没料到,她的体质本来就比一般女子要好,虽然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办法瞒过她的五感,但是如果那人以普通女子被下药后的反应来估量她的话,她也未必不能给来人一点教训。
她沉下心,慢慢的呼吸着,手里的短刀半掩在手心里,打算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来人一个深刻的教训。
阮绵绵娇俏的小脸上满是冷意,红唇紧紧抿着,心中缓缓细数着数字,直到算至二十有五的时候,窗棂的缝隙间伸进来一把刀,轻轻一滑,窗子悄无声息地被打开,紧接着一道人影跳了进来,身形轻巧俐落,跟王赐儿可谓是云泥之别。
她屋里不习惯留灯,而来人打开窗子时,月光跟着照射进来,让她能够大概看见来人的长相。
看起来是个普通人,但身上那股怪异的味道让她马上明白,这人的面容只怕不是完全的真容,只是不知道对方这般遮遮掩掩的,到底是什么大来头。
她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,眼也不眨,专注的盯着来人。
那人也看见她动也不动的坐在床上,忍不住笑了,用那比一般男人尖细一点的声音说道:“哟,这还是头一回见着中了我的迷香后还能够坐着的,倒是不枉费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把药给下在柴火里。”
阮绵绵一听恍然大悟,难怪她没有发现,因为这柴火烧起来的时候,她都正忙着关注其他的味道,柴火每日都是从外头买的,树木不见得都相同,烧起来的味道偶尔有一点不一样,她自然不会多想。
她心中忐忑,觉得今天晚上只怕自己讨不了好,手下意识的把短刀握得更紧,即使那刀锋已经微微划破她的手掌,她也没有察觉。
房间并不大,在她忐忑不安的胡思乱想中,男人也已经走到床边了。
不像王赐儿胆子不大,废话倒挺多,这人显然老练多了,除了刚刚那些话以外,不再多说其他废话,也不先解自己的衣裳,而是一上来就把阮绵绵给推倒在床上,俯下身,一股让人厌恶黏腻的气息扑面而来,她瞪大着眼,忍着把短刀插进他嘴里的冲动,静待他的下一步动作。
小不忍则乱大谋,现在这样的情况,如果一次出手没有成功,让对方有了警惕,之后她大约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,所以就算现在她恶心得都快吐了,也一定要忍住。
男人以为她是因为药性发作,嘿嘿笑着,慢慢的从她的肩膀摸了下来,恶意逗弄的缓缓拉开她的衣衫,看到裹着大片白皙肌肤的桃红色肚兜时,忍不住伸手磨蹭了一把,那滑如凝脂的触感让他满意的点点头。“不枉费我这些日子下的心思。”
阮绵绵在心中不停的安抚自己,再一会儿就好,再一会儿……她肯定要让这个采花贼好看!
她瞪着一双眼,气得浑身发抖,就连眼眶也因为气急而逼出几滴泪来,可是却不曾开口求饶,她硬是咬紧了牙,等待着最关键的瞬间。
本来就准备要就寝,她没有穿太多的衣裳,那人似乎也享受着美人罗衫半解的美感,只动了她上半身的衣裳后就开始脱自个儿的。
她冷眼看着他重新要俯下身,手里的短刀紧了紧,在他恶心的嘴就要贴上她的脸,他的颈项就在她可攻击的距离时,她猛地一抬手,手中的短刀快速的滑出——
然后,她只觉得身上的压迫感一空,挥出去的短刀划破了空气,随即一声又一声的闷哼声从不远处传来,她连忙收起短刀,挣扎着坐了起来,点了烛火,终于看明白了房内的情况。
韩枋宸面无表情,压着那采花贼不放,而那采花贼不断试着起身想挣脱,却在韩枋宸一次次的挥拳或是踢腿下,又重新趴回地上。
对韩枋宸来说,这人没有半分值得怜悯,他的眼神阴冷,毫不留情,彷佛打的踹的只是一团死肉,也不管那个采花贼已经被打断了几根骨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