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事,嫂子就是说话大声了点。”许樱儿避重就轻的回道。
说明白了,是她矫情,是她无理取闹,他有什么错?错在不该太好心的帮助他们这一家老弱吗?怎么能把自己管不动的这一份心思也全都怪在他太过温柔的头上?
许樱儿冷静下来后,虽然还是无法面对他,但也知道自己刚刚说了多么过分的话,她深吸了口气,把忍不住泛出的泪水给眨了回去。
没有人该替她管不住的心思负责,他其实除了毫无保留的对她好以外,似乎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心思,只是她一时没想通,也有可能因为怀孕导致贺尔蒙改变,才会突然反应这么大。
她暗自深吸了几口气,调整好变得有些诡异的情绪,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看着胡致惠。“小惠,其实我们没有吵架,只是在练嗓子,要真吵了,你瞧瞧嫂子这胳膊和腿,也打不过胡大哥,你说对不对?”
胡致惠疑惑的看了看两人,又抬头看着祖母,最后才点点头,故作严肃的道:“嫂子,祖母说女子要贞静贤淑,我以后要娶的媳妇儿可不能随便同人家吵架或打架。”
许樱儿呵呵一笑,戳戳他的脸颊。“那好,嫂子等着。”
什么贞静贤淑,她上辈子没有,这辈子……也不可能了,至于下辈子嘛,重新投胎后看能不能培养一点吧。
本来僵凝的气氛因为胡致惠的童言童语缓和一些,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,依照胡靖惟对许樱儿的了解,他知道这件事情还没完。
果不其然,他才刚这么想,就听到许樱儿对祖母说——
“婆婆,刚刚债主找上门来了,我想着这地方不怎么安全,我们得快点收拾了东西,先到客栈住两天,我再去找找别的屋子再搬过去。”
她像是询问,但实际上已经拿定了主意,这段日子以来,胡老夫人也知道孙媳妇儿就是这样一个性子,别看着柔柔弱弱的,其实很固执,除非真有什么好理由可以说服她,要不然就别想让她改变主意。
胡老夫人还没回答好或不好,胡靖惟便先开口拦着了,“我说了,不用急在这一时,我的屋子里还有空房间,让你们暂住几天不是问题。”
许樱儿没和他吵,说实在话,两个人打从一开始思考回路就不一样,吵这些真的没什么意义。
她本来想当做没听见,直接回屋里收拾东西,但是胡靖惟性子也是很执拗,不会那么轻易放弃,他大步一跨,又挡在她面前,非要她给个明确的答案。
许樱儿缓缓抬头,从她最爱的结实胸肌看到那性感的喉结,还有那标志的落腮胡,最后是他仿佛点了火的眼眸,她抿了抿唇,然后淡淡一笑。“抱歉,我不想对不起我丈夫,我就算是个寡妇,也想当个有好名声的寡妇,不好意思,让让。”说完,她快步走过他身边。
胡靖惟的脸色是从来没有过的难看,浑身散发的气息更是让人禁受不住的阴沉。
胡老夫人见大孙子吃瘪,也不由得摇头叹气,牵着小孙子的手往屋子里走的时候,淡淡的丢下话,“早知如此,不如早点把话说开。”起码不会落得现在两难的境地。
胡靖惟沉默不语,双手紧握成拳,心中一股恼怒怎么都压不下去。
刚刚她说那句话的时候,他忽然很羡慕她嘴里那个被她称为丈夫的男人,羡慕得恨不得想打那个男人一拳,但是又要他如何承认他正在吃自己的醋呢?
许樱儿用几句话K0胡靖惟的时候,许春霏也赶着回府里,打算赶紧派人到兵部去通知她那身为给事中的相公,再快些派人堵了许樱儿,说不得还能建功得赏。
她急匆匆的回到府里,却没想到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的丈夫就站在屋子里悠哉的喝茶,她先是顿了下,接着连忙迎了上去。“今儿个是怎么了,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?”
她不免有些心虚,尤其看着丈夫那看似了然的深邃眼眸时,她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被他看穿了一般。
“兵部没什么事,我就先回来了。”周平说得云淡风轻。
事实上,兵部最近闹成了一团,只不过他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官,混杂在其中根本讨不了好,还不如早早退出来,虽说不能往上升,但至少也不会惹祸。
许春霏看着丈夫,原本满腔的怒气缓和了不少,挥挥手让伺候的下人都下去后,她娇声道:“你知道我今天碰见什么人了吗?”
“什么人?”他只是随意附和,并不指望着她能够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来。
周平向来表现出一个温柔丈夫的形象,对于许春霏这个时不时犯蠢的女人,抱持着容忍态度。
他挺有自知之明的,他一个穷困地方出来的小举人,也不是前三甲,混个二甲前头的名次而已,在偌大的京城里,像他这样的人多得是,若是没什么门道,等了两、三年还补不上什么好官职的不在少数。
不过他比别人稍微幸运一些,就是有张好皮相,也因此攀上在吏部当四品官的老丈人,让他在中举几年后就能进入兵部当个小官,在同年的举子里算是发展不错了,所以就算后来发现许春霏除了那张还算可以的皮相外,根本一无是处,他也从未动过要休妻或是纳妾的主意。
可是周平没想到这一次她的回答,惊得他差点被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呛死。
“我庶妹。”
他好不容易喘过气来,再次确认的问道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,我找到我庶妹了,就是嫁给逆贼胡将军的那个。”许春霏洋洋得意的道:“我也打听过了,她还带着一老一小,虽然她都叫老的那个是婆婆,但我想那人应该是胡将军的祖母,至于小的那个,应该就是胡将军的弟弟了,他们三人不就是当初从将军府逃走的人吗?我已经让人在那儿留守着,到时候你上报兵部,把人给抓了,说不得你的位置还能再往上动一动。”
成婚几年,她怎么不知道夫君最注重的是什么,心里也大约明白他会这么安分,是因为她娘家的关系,现在她又提供他一个更容易向上爬的垫脚石,他还不得继续把她好好的供着?
周平一开始是惊讶的,只是看着她得意的模样,他很快便冷静下来,沉着脸站起身,来回踱着步。
许春霏看他这样子,有些抓不准他的心思,不免担心的问:“怎么了,兵部不是正急着找人吗?”
她就想着让兵部来抓人,最后把人弄死了,到时候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,而许樱儿到底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当初的事也都无所谓了。
只不过她以为的好主意,在周平眼里却是愚蠢至极,他现在不禁想着所谓的娶妻当娶贤,果然还是有道理的。
她自己都知道兵部这时候忙着找人,那他还能够闲着在家喝茶,不就代表他不想插足这浑水吗?安王爷和太后之争这般激烈,他这种靠岳家关系的小虾米不早点躲得远远的,难道还留在两方人马之间被当做小卒子随手扔了?
不过这女人再怎么蠢也是自家的,他怕她蠹得又犯了什么难以挽回的错,便趁现在把严重性挑明了说:“现
在上头两尊大神闹得欢,我要是把消息报上去,不管哪一方先逮到了人,没抓到人的那一方肯定都把我恨上了。”这样的蠢事他可不干。
许春霏其实不太理解他的意思,但他的脸色不好她还是能看出来的,她心里头像猫抓挠似的想把许樱儿给弄死,可是若是会牵扯到丈夫的官途,那这事儿就得再好好考量考量。
“那现在该怎么办?”她撇了撇嘴。“要是再晚个几天,只怕人就盯不住了。”
许春霏想起许樱儿今天表现出来的气势,不免惴惴不安,不明白才过了多少日子,怎么以前鹌鹑似的窝囊废,就变得这般强势了。
“还得好好想想。”周平若有所思的道。
这个麻烦是烫嘴,但要真能啃下来,好处还是有的。他几番沉吟,还真让他找到了法子,既然两边都要抢都要争,他干脆直接把人弄来,到时候功劳是他的,接下来要怎么争抢,就是他们的事了,虽说他想办法调兵去抓人不合规矩,但一旦人抓到了,到时候顶多记他一个先斩后奏的错,那完全是小问题。
想通了,他也待不住了,恨不得赶紧把人逮住,好把这份功劳稳稳的拿在手里,至于对方是他妻子的庶妹,这点他根本连想都没想过,反正大户人家嫡庶分明得很,况且许春霏都主动举报了,想来她们的感情也没有多深,既然她们自家人都不看重情分,他一个外人操什么心?
“你说已经让人盯住了,那我去申请调令就过去抓人。”周平吩咐了句,紧接着就快步往外走。
许春霏虽然不懂他一下子不高兴,一下子又兴匆匆的出了门,究竟是什么原因,但她看得出来他是想到了法子要把许樱儿当成一个功劳给处理了。
她得意的勾起笑,看着窗外已经逐渐染上红霞的天空,心情轻飘飘的像是要飞上了天。
呵!除掉了一个没用的东西,还顺便除去一个自己的把柄,她怎么能不高兴呢?至于许樱儿被抓了会有什么
下场又与她何干?她就该和她那个晦气的娘一样早早去死,多活了这些年,给她添堵也添够了。
许春霏光是想象许樱儿凄惨落魄的模样,心里就舒爽极了,扬声唤了人吩咐道:“来人,今儿晚多添几样菜,再温一壶酒,等老爷回来也好祝贺一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