考虑了好几天,凤劲夜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。“你不喜欢穿太多件衣服,那围巾记得系着…”已经接近十一月底了,气温也更低了几度,静颐将一条灰色棉麻围巾绑在凤劲夜的脖子上,可以保暖,但又不至于会太热。“你今天几点会回来?”
“还不一定,我再打电话给你。”凤劲夜沉吟了下。“你今天上晚班,那待会儿要做什么?”
静颐偏着头想了想。“可能会把地板拖一拖,做些家事再去上班。”
“那--这个给你。”凤劲夜从长裤口袋内掏出一把古铜色的旧钥匙。
“这是开哪里的?”静颐看着躺在手心上的钥匙,有点老旧,不过很陌生,她不曾见过。凤劲夜清了清喉咙。“你应该知道我房间里有个柜子都一直上锁,记得有一次差点被你看到放在里头的东西。”
“我记得,你还很凶的赶我出去。”她点头说。
“这把钥匙就是用来打开它的,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老是坐在缘侧画什么吗?”凤劲夜套上风衣。“你想知道的话就打开来看。”
“真的可以看吗?”静颐瞠大秀眸,眼底充满好奇。
“等我出门了你再看。”凤劲夜实在不好意思让她看到自己的秘密,但是为了解开她心中的结,只有这么做了。
“有这么神秘?”这样让她更想看了。
“我走了。”凤劲夜俯下头亲了静颐一下。
“记得打电话给我。”静颐跟在后头送他出门。
等到关上大门,静颐一边看着手中的钥匙,一边走进房间,然后在那只黑柜子前坐下,将它插进钥匙孔内,果然打开了。“这么多……”里头少说有三十几本画册,于是随便抽出其中一本来看。待静颐翻开其中一页,被映入眼帘的画像给愣住了。那是她!不过不是现在的她,身上穿着国中制服,头发剪到耳下,又翻了一页,同样是念国中的她,正望着院子里的油杉,接下来几张则是坐在树下看书,这一幅幅的画像勾起了静颐不少的回忆,接着找到有好几本都是她在念国中时的肖像画。
“他是什么时候画的?”静颐不记得有当过凤劲夜的模特儿。
静颐又拿出一本画册,她的年纪更大一点了,有一张眼里含着泪水,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,有几张则是穿着洋装,被风吹起了裙摆,凤劲夜把她画得好美、好活,彷佛就要从画里走出来。
“原来他都在画我……”
不知该哭还是该笑,静颐捧着画册,每一张画的笔触都充满了温柔和感情,她可以看得出来。“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呢?如果我早点知道……”她就会明白他的心意的。
接着,静颐索性把所有的画册都搬出来,找到其中几本纸张有些泛黄的画册,当她翻开时,终于掉下眼泪,虽然笔法没有像之前看的几本那么精细完美,像是涂鸭一般,比例也不太对,可以看得出是出自小孩子的手,但是静颐依旧可以认出画的正是才十岁的自己,母亲帮她扎了两条辫子,穿着滚了花边的小洋装,就是她和凤劲夜第一次见面穿的。
我从十二岁那年见到你第一眼,我说要你了…
凤劲夜的话在耳畔响起,而手上的画册就是证据,他一直喜欢她,只是不懂该怎么说,只能用这一幅幅的画来表达。
“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静颐好生气,气他瞒得她好苦。
“我不是要让你哭的。”原本已经出门的他,坐在出租车上想了好久,还是又折回来了,才打开拉门,就见到静颐在哭。
静颐回头见到凤劲夜,抽泣地奔进他怀中。“你怎么不早点说?这样我就不会老是胡思乱想,我会知道你心里有我……”
“没人教过我该怎么说……”凤劲夜将嘴唇贴在她的太阳穴,喉头一哽。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,我好喜欢好喜欢你、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,那种感觉让我好痛苦,我只能一直画你,这样心里就会好过一些。”
“笨蛋!你才是笨蛋!”静颐槌着他的胸口,大哭起来。
“你骂得对……”凤劲夜承认自己的确是。
“我们真的好傻……”想到从相识到现在,足足有十六年,他们都是在那种猜测对方的心意、自我折磨的日子中耗尽,就觉得好浪费。
“我是男生,却这么不坦白,要是我能早点说出来就好了……”凤劲夜现在回想起来也很呕,但也只能怪自己。
“谢谢你的那些画……”静颐又哭又笑。
“你喜欢吗?”凤劲夜希冀地问。
“我好喜欢……你是怎么画出来的?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。”要是凤劲夜边看边画,她会有感觉的。
凤劲夜用额头碰着她的。“我只要闭上眼睛,脑海里自然就会出现你的影像,你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,光靠这样就能画出来了。”
“劲夜……”静颐不由得动容了,路起脚尖羞涩地吻他一下,想让他知道她有多开心。这浅浅的亲吻却惹得凤劲夜身躯绷紧,欲望在瞬间被点燃了,于是让静颐躺在那些画册上头,一件件地剥去彼此身上的衣物,用唇舌和双手来疼爱她,不再有之前的生涩,取代的是狂野的热情。
“可以了吗?”
“嗯……”静颐才轻吟一声,就被那迫切的巨大给充满,虽然显得急躁,可是她不在意,想要凤劲夜也得到快乐。
像是抓到了窍门,凤劲夜已经渐渐地掌握方法,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们都感受到偷悦,所以也就更加需索无度,想要得到更多,像是要不够似的,紧搂着身下逸出娇喘的小女人,直到将彼此都推上高峰。
欢爱过后,凤劲夜坐起身躯,将绵软无力的静颐也扶起来,有些懊悔现在才问:“我刚刚有没有很粗鲁?会不会痛?”
“没有……我很好……”静颐将排红的小脸埋在凤劲夜的胸口。凤劲夜找出衣服,帮静颐穿上。
“下次我会尽量克制不要太用力了,可是……我真的太想要你了。”
“我也……想跟你在一起……”静颐好小声地说。
“你说什么?大声一点。”凤劲夜故意挑眉问。
“你很讨厌!”静颐慎恼的槌他。
“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,想要对方有什么好害羞的。”凤劲夜嗤哼一声,自有一番说辞。“我就好想每天都跟你腻在一起,哪里都不要去,也不用管别人,我只要你就好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静颐既惊又喜,因为从来没想过会听到他说出这样的甜言蜜语。“以后我们不要再这样,有什么话就说出来,让彼此都能知道对方的心意好不好?”她不想再浪费相处的时间,每一天都要把握。
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凤劲夜慎重地啾着她。
“我爱你!”静颐率先说道。
“静颐……”
“你不用现在说,不必勉强自己马上改变,不用急,我会一直在你身边。”静颐眼底流露出浓浓的爱意和体谅。
“你爱上一个不懂得温柔的男人。”凤劲夜叹道。
“谁说的?你的温柔只要我知道就好。”静颐甜甜地笑了。
凤劲夜不禁情绪澎湃,低头吻住她,要让静颐更真切的凤受到他的心,让她明白他其实很爱她。
日子就在这样的甜蜜中过去,时节已经是十二月中了。静颐今天是上早班,而凤劲夜已经先打手机给她,说在公司还有事走不开,自从公司举办完周年庆酒会,案子也多了,他的工作也就愈来愈忙碌,于是静颐很难得的一个人回家。
只不过当静颐走进巷子,远远地就看见门外站了个中年妇人,愣了几秒钟才认出对方是谁。
“妈?”是凤劲夜的母亲。凤太太已经等得火气都上扬了。“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多久了?”她根本不管静颐是不是在上班,劈头就骂。
“对不起,我马上开门。”因为对方是长辈,不能回嘴,静颐开了门请婆婆进去,这还是婆媳俩头一回独处,她有些手忙脚乱。
“劲夜呢?我听说他已经回台湾了不是吗?”凤太太抓着名牌皮包进了大门。
“记得把行李拉进来。”
静颐不等她开口,已经握着行李拉杆进门,心里有些志下心不安。“他人还在公司……妈中午吃过了吗?要不要我去买点吃的回来?”
“不用了,我已经在饭店订了房间,把话说完就会走。”凤太太换上室内拖鞋,来到座敷,看了一眼挂在墙上那幅死去公公的肖像画,彷佛正不满地瞪着自己,连忙心虚地转开视线。“这里还真是一点都没变。”
很快地,静颐将行李摆在走廊上,在她对面坐下。“妈要跟我说什么?”
“不要叫我妈了。”
“妈?”凤太太的话让静颐一头雾水。“当年你和劲夜结婚,就跟小孩子玩扮家家酒没两样,我和他爸爸是不会承认的。”凤太太把玩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。“所以我要你跟劲夜离婚!”
“为什么?”静颐脸色倏地一白。
“你的身分根本配不上劲夜!”凤太太打从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媳妇。“你妈当年也不过是照顾我公公的特别看护,你这个女儿居然还乘机引诱我儿子,要他跟你结婚……”
“我没有。”静颐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认为,也不接受这种诬赖。
“总而言之,我跟劲夜他爸爸帮他挑了一个更适合的对象,现在就等你们离婚了。”凤太太说出这次回台湾的用意。
“那么当初你们为什么不反对?”静颐不解地问。
凤太太有些语塞。“那是因为……劲夜的脾气就是那样,我们愈是要阻止,他就愈要娶你,而且他爷爷才刚死,心情一定不好,所以我和他爸爸就想暂时答应他,反正以后还可以离婚。”
“我不会跟劲夜离婚的。”静颐昂起小脸坚定地说。
“你说什么?”凤太太气呼呼地问。静颐毫不畏惧地站起身。“妈,我很欢迎你住在这里几天,可是我不会跟劲夜离婚的。”
“你敢不听我的?”还以为静颐会像个小媳妇一样哭哭啼啼,因为在凤太太的记忆中,她就是个内向安静的小女孩,想不到长大之后完全不一样了,凤太太这才发现事情比原先预料的棘手。
“我和劲夜是合法夫妻,只要双方都不愿意,没有人可以逼我们离婚,就算是妈也一样。”静颐想要捍卫自己的爱情,还有和凤劲夜的婚姻,不容许有人破坏。
“妈要说的只有这些的话,这就是我的回答。”
“你……”凤太太气得握紧拳头,整个人微微地颤抖着。
“我相信劲夜也不会答应离婚的,所以请爸和妈试着接受我。”静颐不卑不亢地说,因为有凤劲夜的爱,让她更有勇气了。
“我要先回饭店休息了,叫劲夜明天留在家里,我倒要听听看他会怎么说。”说完,凤太太悻悻然地抓起皮包,拉着行李箱就走了。
静颐礼貌地问了一句。“要我帮妈叫出租车吗?”
“不准再叫我妈!”
外头的大门砰地关上,她听着行李箱的轮子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愈来愈小,直到消失,整个人才腿软地坐在地上,可见她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面对婆婆的权威,心想剩下的事只有等凤劲夜回来了。
静颐等到晚上十点多,凤劲夜才带着酒气回家。
“好臭!”静颐撇开小脸,不让他亲。
“我忘了刚刚在夜店喝了两杯酒……”凤劲夜脱下外套交给静颐,有些不悦地说:“公司那些同事硬拉着我一起去,我就说我的大腿打了钢钉不能跳舞,他们就说只要喝酒就好,我根本就不喜欢那种地方,吵死了,到处不是烟味就是熏死人的香水味,最后受不了就先离开了。”
“先去洗澡吧。”静颐接过围巾,这才注意到衬衫领口上有个显眼的口红印,怔了一下。
“你们同事之中也有女的吧?”“当然有…”凤劲夜随着视线望向自己的领口,俊眸倏地眯起。“那个女人真是有病,简直莫名其妙!静颐,你不要误会,我没有跟别的女人乱来,你一定要相信我。”
“我又没说什么。”静颐喷笑一声。“我当然相信你,只是:-:也还是会有一点吃醋,不管对方是不是故意留下这个口红印,我看了都觉得很刺眼。”现在的她也要学着马上说出心中的想法让凤劲夜知道,而不是一味的隐忍着。
“你现在也知道吃醋了?”凤劲夜乐坏了。
“干么这么高兴?”静颐嗔他一眼。
“会吃醋表示你很爱我,当然要高兴了。”凤劲夜解开衬衫袖口上的扣子。
“这件衣服就直接丢掉,我也不想再穿了。”
“到底是谁亲的?”
凤劲夜哼了哼。“我也不认识,就是在夜店里碰到的,那女人还以为自己长得多漂亮,胸部都露了一大半给人家看了,就这么扑过来要亲我,还好我反应很快,没让她亲到,那女人真的有病,硬要亲我,我很生气地用力一推,她竟然摔个四脚朝天…哈哈……真好笑……”见凤劲夜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大男孩,让静颐不禁哭笑不得。“然后呢?她有没有受伤?”
“一堆男人抢着去扶她,能受什么伤,反正是她自找的。”除了静颐之外,其他女人根本无关紧要。“记得把衬衫丢了,我先去洗澡。”
静颐笑娣着凤劲夜的背影,才要将外套拿回房间挂好,又想到白天婆婆说的话,脸上罩了一抹淡淡的阴影。
其实静颐百分之百相信凤劲夜绝不会答应离婚,可是公婆会接受吗?会不会又让他们父子、母子之间的关系更恶劣?
这些静颐都不能不在意,所以才更难开口。
二十几分钟后,凤劲夜只穿着条睡裤回到房间,将手上的吹风机推给静颐。
“帮我吹头发!”
“你为什么要留头发呢?虽然很适合你,不过整理也很麻烦不是吗?”静颐接过吹风机,一直在想这个问题。
“也不为什么,一开始只是没空去想要剪什么样的发型,结果就愈留愈长,到最后也就不想再变了。”凤劲夜盘起双腿,坐在榻榻米上等着吹干。静颐按下开关,发出嗡嗡声音,便先吹起发尾。她该怎么开口呢?心里不断想着,手上的吹风机就忘了移动。
“哇……好烫!”凤劲夜摸着快要烧焦的头皮,发出痛呼,这才让静颐回过神来,赶快把吹风机关掉。
“对不起,有没有怎样?我看看…”
凤劲夜转过身来,皱着眉头问:“你在想什么?]
“我在想妈……”静颐呐呐地说。“今天下午妈来家里了。”
“你妈之前不是也常来家里?是有什么事吗?”
“不是我妈。”
静颐这么一说,凤劲夜便听懂了,俊脸一凛。“她突然回台湾做什么?你们谈了些什么?”
“她……要我们离婚!”静颐正色地说。闻言,凤劲夜脸色更难看了。
“那你怎么说?”“我当然拒绝了,就算他们是你的父母,也不能强迫我们。”静颐深吸了口气。“我只是不懂为什么你爸妈现在才要我们离婚,如果真的反对的话,一开始就不该同意,或者早几年就该说了。”
“她现在人呢?”凤劲夜拨了拨半干的头发。
“她说住在饭店,还要你明天留在家里等她来。”静颐观察着凤劲夜阴晴不定的表情,有些担忧。“劲夜……”
“我来对付她就好。”凤劲夜太了解那对夫妻,会突然管起自己的事,铁定是有很大的原因。“不管她跟你说什么,你就叫她直接来问我,不管什么事都有我挡在前面。”
静颐靠在他赤裸的胸膛上,环住凤劲夜的腰。“那你好好地跟她说,口气不要太差,毕竟她还是你妈。”
“好。”凤劲夜不想说太多,他跟父母的感情就像无法融化的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