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雨青目送两人离去后,一个人坐在偏厅里摸着下巴想事情。
听刚刚心静所说的事,可以知道那位易明雄大叔应该掌管着司马君泽周边所有的人事物,很得司马君泽的信任与依赖。两个人与其说是主仆关系,还不如说是家人的关系。
而从易明雄不辞辛苦四处为司马君泽寻访名医,甚至不惜做出绑架她这个大夫,也要将她远从黄土村带到这里替他家少爷看病这事来看,也是尽心尽力。
所以问题来了,司马君泽身上的毒到底是从哪里来的?
毒?
没错,司马君泽身上的病除了从娘胎上带来的不足之症外,还中了毒,而这毒非胎毒,那是后来招人毒害所致。
到底是谁想害他,是那位差点被打死、已经被发卖的厨娘下的毒吗?如果她上辈子没替司马君泽把过脉治过病的话,她或许会这么想,可如今想来明显不是,因为马君泽身上的毒在未来十年并没有缓解,而是逐渐深入骨髓,成了未来夺他性命的主因之一。
所以已经被发卖的厨娘有可能会是下毒者,却绝对不会是元凶。
那么想害司马君泽的会是什么人呢?毒害这么一个体弱多病,甚至可以说是已被家族舍弃的弃子,对那人又有何好处可取,这事实在是令人想不通。
「抱歉,让乔大夫在此久等了。」司马君泽嘶哑低沉的声音突然自门外响起。
乔雨青抬头看,就见身形削瘦、脸色有些苍白的司马君泽跨过门槛走进屋里,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是担心他家少爷随时会昏倒的易明雄。
「是我来早了,明日起我会晚些过来的。」乔雨青礼貌的站起身来。
「乔大夫请坐,易叔叔你也坐。」司马君泽坐下后分别对他俩说道。
「老奴站着就行了,乔姑娘,麻烦你坐这儿才好替我家少爷诊脉。」易明雄站守在自家少爷身后,指着少爷身边隔着一张几桌的座位对乔雨青说。
乔雨青点头,从原先坐的位子移步到司马君泽身旁的座位坐了下来后,对司马君泽说:「麻烦手伸出来。」
司马君泽没将手伸出来,反倒看着她微笑问道:「不知昨日乔大夫替我把过脉之后说要想一想,可有结论了?」
乔雨青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易明雄,然后才摇头答道:「昨日我已与易大叔解释过了,你的病不是一时半刻治得好的,如果这么容易治得好,也不会看了十几年的大夫,却至今都没能康复不是吗?」
「我问的是,我的病乔大夫可否医治?」司马君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。
「不知道。这个问题易大叔昨日也问过我,我给他的答案也是这三个字,他没跟你说吗?」乔雨青面不改色的看着他说。
司马君泽神情微黯了一下,不过很快便又恢复原先的微笑神情,歉声道:「既然如此,我就不耽误乔大夫的时间了,一会儿就让易叔叔派人送乔大夫回家。」
「少爷,乔姑娘只是不能保证,没说不能治。」易明雄急忙出声劝道。
「易叔叔应该知道,过去有多少大夫看了我的病之后,因为不能保证而说了会尽力这样的话,结果呢?不仅是浪费时间也浪费银子。」
「即便如此,少爷也不能够轻言放弃啊!」
「我没说要放弃,如果能找到一个能够医治我的大夫,我一定会治。」
「司马少爷这种说法很伤人啊,似乎有点瞧不起大夫。」乔雨青插口道。
「对不起,我不是针对乔大夫,而是针对每个没信心能够治愈我的大夫。」马君泽对她说。
「你这个说法不对,信心人人都有,我也有啊,只是我的信心从不用在嘴巴上,而是用在行动上,况且我刚才也已经说过了,你的病不是一时半刻能治好的,在治疗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状况谁也无法预测,我若现在说保证能够治好。未来却因种种原因而没能治好的话,那岂不是自打嘴巴?我从不做这种自打嘴巴的事。」说着,乔雨青抬高下巴,露出了骄傲的神情。
司马君泽呆了一呆,不由自主地被眼前这个小姑娘大夫给逗笑了出来。那笑和之前客气礼貌性的微笑不同,是有温度的。
「乔大夫的意思是你从不空口白话,而是会拿事实结果说话?」他感兴趣的问。
「嗯哼。」乔雨青再次骄傲的扬着下巴点点头。
司马君泽眼底的笑意又更多了一些。「那请问乔大夫过去曾用几个事实结果说过话?」
乔雨青张了张嘴,却无话可说,因为那全都是上辈子的事啊,这辈子就——「一个。」她弱弱地说,旋即又高声解释道:「那是因为我还年轻,治过的病人不多,而且曾开口向我要保证的也就只有一个而已。」
「嗯,看得出来,乔大夫是个有自信又有志气的大夫。」司马君泽一本正经的点头道。
「你这是在嘲笑我吗?」乔雨青忍不住瞪眼道。
「没有,只是觉得这样很好,能对未来设定目标和期许。」司马君泽微笑道,这回的笑容却有些牵强与落寞。
乔雨青见了不由自主的心疼了一下。
「请把手伸出来。」她柔声道。「昨日因为连续赶了几天路刚到,我身子疲乏,有些力不从心,脉把得也许没那么准确,今天我再好好地仔细把一把。」
司马君泽这回没有拒绝的把手伸了出来,放在丫鬟事先准备好的脉枕上。
乔雨青伸手搭在他手腕上,表情严肃的凝神感受着指尖下的脉动。
偏厅内静悄悄的,无任何声响,一片静默。
过了好一会儿,乔雨青开口道:「另外一只手。」
司马君泽略微侧了侧身,将左手缩了回来,将右手伸出去放在脉枕上。
这样的坐姿让他完全面向她,而且距离近得可以看清楚她低垂眼眸上的每根睫毛。
她的睫毛又弯又翘又长,非常地漂亮配上那对弯弯的眉毛,还有刚刚瞪向他时那双明亮的大眼睛,感觉就像是她给人的感觉,看似柔美娇弱,实则自信又好强。
这样的她真的一点也不像是个从穷乡僻壤之地出来的村姑,即便身为一名大夫,她给人的存在感还是太过强烈了,一点也不寻常。
迷一样的大夫,迷一样的姑娘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乔雨青终于收手。
司马君泽和易明雄皆目不转睛的看着她,等她宣布结果。
「除了一般的药汤和药治疗之处,我还需要佐以针灸治疗,每天行针走穴一回。」乔雨青没说明病情,开口直接把自己决定的治疗方案说了出来。
司马君泽轻愣了一下,不由自主的问道:「由你亲自动手吗?」
「不然呢?」乔雨青反问他。
司马君泽张了张嘴,犹豫了一下才又问:「针灸的位置大概在何处?」
「头、胸、腹、背四处。」乔雨青答。
「穿着衣裳针吗?」司马君泽干干的问道。
乔雨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反问他,「你见过有人穿着衣裳针灸的吗?如此神乎其技的神医麻烦你替我引介一下,我也想拜见拜见。」
司马君泽一脸尴尬,无言以对。
「乔大夫,你的意思是有办法治愈我家少爷的病了?」易明雄忍了又忍,终于忍不住的出声问。
乔雨青没好气的看他一眼,有些不耐的撇唇道,「不知道,同样的话请易大叔别让我一说再说好吗?」
易明雄顿时面色讪讪然的,他解释道:「对不起,因为乔姑娘治病的方法似乎和其它大夫不大一样,」竟然还需要药。「而且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。我才会……」
「易大叔哪只眼睛看见我有把握的样子,我怎么不觉得自己有把握?」乔雨青忍不住打断他,又看向司马君泽,问他,「你也觉得我看起来有把握的样子吗?如果真是这样,你们最好改改心态,有道是希望愈大失望愈大。」
两人脸上的表情皆一僵,脸色随之也变得有些难看。
有这样对病人说话的大夫吗?怎么感觉这位乔大夫很有传说中神医的范儿啊,脾气有些古里古怪的。
当然,如果真是神医也就罢了,但她不管是在年纪上、外貌上或是出身来历上,都和神医两个字搭不上关系。至于最重要的医术上,综合上列三点来看也是玄乎,所以她这神医范儿究竟是从哪来的?
司马君泽和易明雄两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着同样的事,而乔雨青自然毫不知情,不知不觉的继续用着她的神医儿交代接下来她治病所需。
她说:「易大叔,当初你将我来时忘了把我的药箱起绑过来了,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,大叔没听过吗?我需要针灸用的银针一套,但如果你有办法找到手艺高超的师傅打制出一套金针的话,金针的效果会比银针好。」
一顿,她接着又道:「我还需要一间专门研制药方药丹的药房,药房里需要布置些什么东西,一会儿我会写张单子给你,麻烦你也一并准备。」
她侧头想了一下又补充道:「治这病需要大量的药材,尤其是药浴所需要的用药,那些药材虽不贵,但量大,你们要多准备一些,如果市面上量不够,那就尽早派人到山里去采回来炮制,因为药浴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断,否则会有反效果。
「所以一会儿我会并把需要药材的用量写给大叔,大叔一并把该办的事办了,这样我好着手治病。嗯,大概就先这样吧,以后有想到我再补充。」
说完,她看向目瞪口呆的两人,挑了挑弯弯的秀眉。
「两位有什么话要说的?如果是银子的事就不用说了,我不管这事。」挥了挥手。
司马君泽:「……」
易明雄:「……」
双双无言以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