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大楼真的要拆了吗?”一个苍老的声音如是说。
“哪有这么容易?要拆,也看我们给不给拆呐!那一位住在这儿的时候,咱们知道他是谁,除了小鬼们偶尔顽皮,咱也没真的为难他!”老太婆像缺了几枚牙似的,说起话来有些“漏风”。
“欸,所以说,他要真硬着来,咱们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?”中年男子的声音浑厚有力。
“上一回咱们不是给了那来勘查的人一些教训,他们还不怕吗?”妇人的声音透着无奈。
“不是不怕,问题是那三位太子爷看起来就不是会怕的人,我看呐,他住在这里的时候,咱们就是太以礼相待,他才会这么目中无人!我看呐,老虎不发威,他当咱们是病猫!”一想起楼要被拆,中年男子的话音透着愤怒。
“没错,一定要对付他,只要他出了事,就不相信谁敢拆楼!”娇滴滴的声音听得教人骨头发软,不像在发脾气,活似在发嗲。
“那个,我说大美女啊,你别开口,你一开口大伙就士气不振、六军都不发了。”
“哪有这样的,讨厌呐,如果知道那个人这么可恶,他住这里的时候我就该色诱他,让他成为一夜N次郎,腿软到走不出这栋楼!”
“好法子!问题是他八字特重,根本看不见你,请问,你怎么色诱他?啧!正经点!”
“我去、去抽卫生纸吓他。”根据以往的经验,老太婆很有信心。
“欸,他看不见你,顶多看到卫生纸滚了一地,到时候又可以用“房子太老”一句来解释。以往咱们帮十楼之六的吓跑那些爱慕者,一来是因为他们八字不够重,且重色心浮,咱们还能接近得了他们,且有的还看得到咱们,可这一位八字极重,不信鬼神、心志坚定,这样的人要让他害怕很有难度!”
“咱们守住这楼,让祸事不断,就不信他敢拆。”
“咱们这样一直伤人也有损德行,怕到时候真的等到了贵人,人家也不肯出手。”
“但不行就这样放弃!楼拆了,咱们等在这里这么多年不就白等。”
“是啊,这样不能做、那也不能做,闷都闷死了!”
“该教训一下那位太子爷!”
“恶整他!”
“对!一定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!”
“附议!”
“赞同!”
刘莲迷迷糊糊间皱了皱眉,眼皮动了动。
谁在说话?感觉上像是有很多人,有老有少、有男有女。她是在哪里?是在自己家里吧?她翻了个身,又皱了皱眉。
“嗯,好吵!到底是谁在说话?”声音,中有着浓浓的睡意,嘀嘀咕咕了一阵,这才转醒。
睁开了眼,眼球动了动,环顾下四周。
“我真的是在家里面啊,哪来那些吵杂的声音啊?啧,这房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安静,所谓“静如鬼域”,我啊,八成最近火气大,胡乱作梦,这才对梦和现实傻傻分不清了!”刘莲立起枕头,靠着坐卧起来一。
已经早上八点多了,昨天回到家都凌晨一点多了,她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,到四点多好不容易才睡着。
她劝过蓝玹烨不能动这房子,要动,起码得请法力高一点的法师来看看,就这样凭着自己的想法说拆就拆,完全不去沟通,她不相信那些万年住户会不吭声!
若一意孤行就会出事,是真的会出事!
就像是政府征收土地一样,事先沟通都不见得征收顺利了,有时还会有一些固执的人采取激烈抗争,更别说完全不沟通就强行征收?
该说的她都说了,可是,那一位一向有主见,不见得会听她的。欸,反正都分了,他的事她就别管,她一直努力对自己催眠,可是、可是一一听到他要拆这栋楼,她还是怕,怕他不听她的劝会出事。
这是她自封灵力后第一次这样后悔自己,可是、可是,她又能怎样?刘莲叹了口气,“真的好烦呐!”睡不着,可这样窝着又会胡思乱想,她决定下床盥洗,可才一脚踩下就有人尖叫!
“哎哟,怎么这样不知会一声就踩下来?我的脚啊。”
刘莲怔了一下。方才、方才有人说她踩中了他的脚?难道她因为睡眠不足产生幻听了吗?
她看着脚下踩着的位置。没啊,她踩,中了什么?根本没踩中什么啊!
真是,她今天是怎么了?一大早就怪怪的!
走进浴室先洗把脸,然后挤牙膏刷牙,刷着刷着,有个奇怪的声音又钻入她耳朵——
“老太婆,你还在这里干什么?”中年妇人问。
“等十楼之六的换卷筒式卫生纸啊,大家都用抽取式的,我用不惯。”
“出大事儿了,哎哟……”娇滴滴的声音说。
“大楼要拆了吗?”
“呸呸呸,乌鸦嘴。不是啦!”
“我知道了,电梯里那几个小萝卜头又把电梯玩坏了。我说春菊,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十楼之六的有多依赖电梯,电梯真坏了那女人会发飙的!”
“也不是!”名叫春菊的中年妇人说,“十七楼之三的那女人要生了!她那工人老公上工去,没人在家啊!”春菊着急的说。
“谁去打电话?”
“鬼来电?谁敢接啊?更何况这栋楼……谁也不愿意来!”
“不快点不行,否则那女人会出事,咱们就要多两个伴儿了!”
“别闹了!”
“快快快!找十楼之六的好了。”
“不要!她超凶悍的,上一次我也不过觉得她的厨房好干净,借用了一下,可能她察觉了什么,拿着菜刀指天骂地的,好几次差一点挥中我,好恐怖啊。”中年妇人说。
“我也不敢招惹她。”老太婆也很害怕的说,“上一回我玩过头的把整卷卫生纸都扯到地上,她一面收抬一面咬着牙,威胁说别让她知道是谁干的,否则咱们走着瞧!”
娇滴滴的声音如凄如怨的说:“你们听我说、你们听我说,上一回她带了瓶香水回来,我好高兴,趁她上班时就玩起“香水浴”的游戏,就是香水喷喷喷,假装自己沐浴在香水莲蓬下,可我一个不小心就用、用光了。这事她虽没马上发飙,而且隔天还带了一瓶回来,我以为她不介意,又打算玩香水浴,没想到……喷出来的是“定身符”的水,我摆着可笑的姿态在她房里定了三天,太过分了!”
“十楼之六真的太恐怖,她啊……”
“就是说嘛,这丫头……”
“听我说、听我说……”
叽哩咕噜、叽哩咕噜……滔滔不绝、滔滔不绝……
刘莲忙着盥洗好,不理会那一些“鬼话连篇”。十七楼之三真的有人要生了吗?
这栋楼的住户太少,彼此见到面的机会真的很低,所以她并不清楚其他人的状况。
到底是哪里不对劲?刘莲换好衣服忙往外冲,按了电梯后直接走了进去,按了十七楼,然后又有声音钻入她耳中。
“喂喂,十楼之六的今天脸色很难着,最好别惹她!”十分稚气的声音。
“她到十七楼做什么?我想到楼下玩欸。”
“你让她先上楼啦,小心她翻脸!”
“好嘛。”
刘莲心跳得好快,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!她、她居然听得到这些万年住户的声音?从国二那年她自封灵力后就不再听见、看见另一个世界的朋友连本身的感应力都大大减低,为何她此刻又听得见?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
这么一想,她忽然冷汗直冒。如果这些不是幻听,也不是作梦,而真是这些万年住户的声音,那么、那么——
“该教训一下那位太子爷!”
“恶整他!”
“对!一定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!”
天!蓝玹烨很危险!
蓝玹烨正开着小组会议,听部属们报告大楼拆除的一切事宜,听到最后,他的眉头几乎都要皱在一块了。
“又发生事情了,这一次又是怎么回事?”声音冷、表情也冷。
“在大楼地评测量的两名人员,一个走楼梯时摔、摔倒,目前还、还没醒,另一名也出了点事。”
“出了点事?”
“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,摔得鼻青脸肿,脸上缝了十几针。医生说伤口有三处,远着像、像“王八”。”
蓝玹烨铁青着脸。
“也就是说,拆楼的事前评估到目前都没有完整的资料?”
部属们个个低着头,不敢回话。
“你们怎么办事的?一栋楼的问题就这么拖着,我是不是该让你们每个人都到里头住上一阵子,等到你们发现没什么时就可以不这么怕东怕西了?”
“蓝总,拆楼的事越演越烈,一些媒体也不知道怎么得到消息的,事情也传到总栽耳中,早上赵秘书来电,说总裁今天会到公司。”
他就知道老爸一定会阻止这件事,其实他不必来他也知道他要说什么。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,他朝部属挥了挥手。
“散会。”完全没有进度可言的计划,开什么会?
等部属全走光后,会议室又变得空荡荡的。走出了会议室,外头就是秘书的位置。
上个星期刘莲把一箱东西搬上来后就没再出现,他问过林重和,他说刘莲这几天没来上班。
叹了口气,他替她把箱子里的东西先放好。他发现那女人有些布置上的习惯,桌子右前方一定放一盆绿色植物,资料夹放左侧,而且分颜色放,终于知道她的桌面为什么老是乱乱的,因为她习惯“铺天盖地”那样乱中有序的放法,而不是往上发展,减少使用空间。
右前的绿色植物是大岩桐,叶片因日照不足有些偏黄,他替她换了盆植物——
他养着要送她的莲已经叶腐重生了,他放了有机土混着肥好让它长得健康。
事情有了时间做冷却,他想,刘莲会明白他隐瞒身份的苦衷,不能释怀的怕是他和罗宇臻之间的“不清不楚”,别说她生气,连他这几天都因为这件事濒临暴走边缘,不但公司的主管向他道贺,连和客户见面,他们的第一句话也是:恭喜啊,什么时候请喝喜酒?
如他所预料的,那些媒体记者果然极尽发挥想象力,一篇篇他好事将近,和对方郎才女貌的新闻看得他火气直胃,忍着没当面飙粗话,可牙咬得都决断了。
这是罗家的逼婚方式吗?
他甚至高度怀疑,那栋楼最近会这么受人卦媒体的注意,想必幕后有只黑手在操控,谁是既得利益者,想来想去还是只有罗董事。
拆楼己事不宜迟,他是为了自己,也是为了刘莲!
只是这楼真有这么奇怪吗?奇怪到连住在里头多年的刘莲都劝他不要拆,拆了会出事?
她的话对他一向有相当的影响力,唯独这事他无法认同。为什么不能拆?为什么会出事?她只说,那栋楼真的住了不少“朋友”,一些谣传也绝不是空穴来风。
他问她是否亲眼目睹过,可她摇头。
他不信那些怪力乱神,只当她在开玩笑。
深吸了口气,他拿起小盆子,看着里头养着的莲,不自觉的轻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