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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宫有医手(上) 第五章 时间证明一切(2)
作者:千寻
   
  公主开春水堂的事情传扬出去,引起的反应和齐槐容、弯弯预估的相差不多。

  有人窃窃私语,说道玫容公主怎么能去做这种低三下四的事,简直是自败名声,也有一些本想与皇家结亲的皇亲国戚打了退堂鼓,假装从来不存这种念头。

  虽然碍于皇上的面子,没有人敢光明正大议论此事,但皇上耳目众多,当年跟着他的隐卫还没告老还乡,调查这种事不过是小菜一碟。

  皇上听着隐卫的回报,大臣们私底下的小话实在不堪入耳,让他着实又气又怒,偏偏他又不是凡事以自我为中心的恶君主,不会以私怨降罪于百官大臣,于是憋着憋着,成日抑郁,却又怕妻子忧心,一句话也未曾向娇妻提过。

  齐槐容怕父皇憋出内伤,于是在事发第十天,与弯弯商议后,两人决定提早进行第二步骤——利用广大的舆论力量来改变。

  不管在什么时代,金字塔顶端的人数永远敌不过底端,众口铄金,当然是股强大的力量,古来多少帝王被百姓骂,骂到改变行政方针。

  连皇上都可以因为舆论力量更弦易辙,百官大臣的迂腐观念算什么?何况还是上下夹杀。皇上与百姓同心,那些老古板到底知不知道,和老百姓站在同一阵线的皇帝叫什么?叫做千古明君啊!

  于是舆论从大齐王朝的京城往外扩散——

  皇帝苦百姓所苦、忧百姓所忧,不但让皇子习文习武,以报效千万百姓,连公主也自愿习医,拯救百姓于疾苦,春水堂的兴起,百草堂的建立,一段段故事都在显示当今圣上为人民福祉的无私宽厚。

  于是民心所向,于是百姓歌颂,于是大齐上下团结一致,于是身为大齐人民,皆以有齐熙风这样的帝君感到无上骄傲。

  这样的舆论像春风吹拂,虽然温暖柔和,却在最短的时间内笼络了全国上下的百姓。

  齐槐容谨慎心细,要嘛就不做,一做便要做到彻底,他到处布线,先是散播“公主自小便心性仁慈,体恤百姓身受疾病之苦,倾心习医,至佛祖面前发愿”的故事,紧接着一个个群医束手无策的病人,在公主的医治下痊愈,他们自愿跳出来为公主的医术和仁心做见证。

  再来他再提到为了准备药材,公主将她的私房钱全都花得一毛不剩,不过这一点,他不需要耗费太多力气大力宣传,就有几百人跳出来替他发声,总结一下说法就是——

  “当时谁晓得丫头人夫就是玫容公主,她身上无绫罗绸缎、金银佩饰,一张俏生生的小脸,半点脂粉都没有,就像邻家小姑娘一样。”

  这个时候,从公主传说到皇帝身上,开始有人提及这位与众不同的皇帝。

  天底下的男人,只要口袋有点银子,就算是泥腿子也想多娶两个老婆,但皇帝连纳嫔妃的钱都省了下来,就为着给咱们百姓铺路建桥,过上好日子……舆论一下子吹遍大齐上下。

  慢慢地,不管是皇上、皇后,还公主、皇子,所有皇家人都成为百姓心目中的神。

  以上都是后话,整件事在眼下还是酝酿初期,刚刚有些不同的声音从百姓当中传出来,因此皇上还是抑郁得紧。

  和皇上不同,事件中的女主角弯弯,在面对朝中挞伐声音的同时,依旧过自己的小日子,读书习医、陪伴母亲,该做的事一项都没落下。

  只不过被禁足无法出宫,让她多少有些闷闷不乐,尽管如此,弯弯在面对父皇、母后时,还是满脸和乐,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。

  望着懂事的女儿,皇上心里更加不舍,他是极其护短的,就算明知道女儿背着自己偷开春水堂的作为不可取,终究连半句重话都舍不得说,要不是皇后先发话,或许他还狠不下心让春水堂关门。

  父皇的宠爱,弯弯何尝不明白。

  这天,她进御书房,看见父皇对着奏折发呆,甜甜一笑,凑上前道:“父皇,弯弯给你送药膳来了,今天是五行汤,对父皇的脾胃肝肾都有大益处。”

  皇上接过汤盅,喝了几口,有女儿的药膳伺候,他的精神好得让大臣们佩服,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忧心的问:“听说你不想办生辰宴?”

  眼看女儿的生辰就快到了,他想替她办个盛大宴会,宴请百官家眷,顺便替她挽救名声,却被她拒绝了,那时她是这么说的——

  母后即将临盆,宫里还是保持安静,对孕妇胎儿都好。

  “嗯,年年都办宫宴,没意思。”弯弯回道。

  “你是害怕面对那些人吗?”皇上将女儿拉坐到身边,不舍的望着她。

  她撒娇的勾住父皇的手臂,轻轻摇摇头。“我才没那么胆小,何况他们的想法根本影响不了我。”真正能教她快乐难过的,是她Care、也Care她的人,那些不相干的人说了什么,

  她压根不在乎。说完,她笑意盈盈的将头轻靠着父皇的肩头,深深觉得她一定是有史以来最幸福的公主。

  “难道你不想好好的向他们解释,你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?”

  “何必解释?喜欢我的人自然会相信我,不喜欢我的人,就算我说破了嘴皮,依旧只是白费功夫,与其要求他们改变对我的看法,不如让时间来证明。焉知今日批评的人,明日不会求到我跟前,当疾病死亡降临,不需要刻意说服,他们就会恍然大悟,大夫这行业有多么神圣。他们现在之所以说风凉话,理由只有一个,他们尚且健康,可人吃五谷杂粮,谁能逃得过病痛?”

  “你心认为大夫是神圣的?”

  “当然!大夫是与阎王爷拔河,把亲人留下来的神仙,没有大夫,人们不知道要承受多少病痛苦难。有时我真搞不懂,有人生病,跑去求神问卜,倘若病好,就会祭天酬神,对神佛抱持无上的敬畏心态,为什么同样帮人除病去疾的大夫,却要被人们瞧不起?这不是很矛盾吗?”

  皇上对于女儿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深刻的体悟感到感动和骄傲,却也不由得忧心。“这些话,你是无法跟他们说通的。”

  “嗯嗯,所以不用浪费那个力气,留给时间去证明吧。”

  舆论将会慢慢产生效果,她相信自己早晚能够背起药箱,再度行医助人,倘若大皇兄的策略成功,应该不至于太久,何况她还有母后的支持呢,她相信母后会在关键时刻助自己一臂之力的。

  “盘古开天辟地以来,没有听说过哪个朝代的公主背药箱去替人治病的。”皇上拍拍女儿的头,叹道。如果她能像以前的公主,乖乖待在宫里弹琴吟诗,等待家人为她挑个好夫婿,平平安安过一生,多好。

  “盘古开天辟地以来,也没听说过哪个皇帝舍弃三宫六院的啊!这天底下的事,总得有人鼓起勇气,第一个去做。父皇为大齐王朝首开先例,建立一个有史以来,最正常、健康的后宫,母后也说过,当年有多少大臣权贵想把女儿塞进后宫,因为父皇坚持不肯,选秀的折子都快把御书房给淹没了。

  “什么开枝散叶、什么平衡朝堂,反正所有光怪陆离的说词都有,好像没娶他们家的女儿,父皇就会绝后,会生不出资优皇子来继承大齐江山,导至朝堂倾颓,结果呢,多年过去,父皇的儿子一个比一个优秀,江山也没有因为少了几个女人倾倒一边。现在,那些臣子们亲眼见证父皇的后宫没有血腥烟硝,只有一片和气,再回头看看自家后院,心里不知道多懊悔呢。

  “父皇立下的风气,开始有人模仿,娶妻不迎妾,多少人家的后院平静安宁、子孙康健,这得归功于谁?当然是父皇。当男人不再搜集女人,而是搜集成就;当男人不在女人面前逞威风,而是在前途逞威风;当女人不再费心为难别的女人,把心思放在教育子女、孝顺公婆、端正门风上头……百姓勤奋,男女各司其职,家庭平静和乐,每个孩子都能在平安喜乐、充满疼爱的环境下长大,父皇,这都是您的功劳啊!您为什么可以这么做、敢这么做,因为您是真正的勇者,您敢与众不同。

  “假设为百姓看病这件事女儿是错的,那么父皇也有错,因为女儿身上流着您的骨血,女儿同父皇一样,敢与众不同;如果行医看病这件事是对的,那么现在批评我的人,若干年后,也会像那些后院起火的大臣们一样,满肚子后悔。”评论完毕,她露出一个圆满笑容。

  皇上却感到苦笑不得。“你这是把朕捧上天,再把朕往上头一搁,弄得朕上不去也下不来,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。”

  “别人说我的还不够多吗,哪里需要父王添口水。等着吧,等哪一天天下百姓需要我,等那些背后骂我自甘堕落的人需要我,到时候,自然会有人求我重出江湖,伸出援手的。”

  “你就这么有把握?”皇上似笑非笑的问。大皇子在暗地里使的那些小手段,岂能逃过他的法眼。

  “嗯,有把握!”

  “小丫头真敢说大话。”

  “这才不是大话,我坚信每个人出生都肩负着一个使命,比如父皇,您要为大齐千万百姓造福;比如母后,她要扶持您走上世界巅峰,在不胜寒的高处,为您添柴取暖;又好比说女儿我,我的使命是要助人民少受疾病之苦。”

  她的话让皇上无从反驳,女儿从小他就觉得她不同,殊不知她的志向竟这般远大,居然把天下苍生当成自己的使命。

  “你就不担心此事传开,说媒的再也不敢上门?”

  弯弯摇摇头,相当有自信的道:“因为这种事不敢上门的男人,表示他眼界小、心胸窄,人云亦云又没见识,这种男人嫁了比不嫁还凄惨。”

  “可你这个年龄,是该考虑婚事了。”

  “还不急吧,何况有父皇在,父皇镶着一对火眼金睛呢,能被父皇看上的男人,准是好的。”

  “那么,程曦骅呢?”他意所有指地向女儿投去一眼。

  闻言,弯弯双肩一垮,她也曾向大皇兄和母后说过,但他们摆明没听进去,她可以骗天、骗地,却欺骗不了最关心自己、亲近自己的人,她看向父皇,那番说词,父皇怕是早已经从隐卫那儿得知,再亲口问她一遍,想来父皇也是不相信的吧,所以……这一回她决定坦承。

  “女儿从小就崇拜武功高强的英雄,所以我把二皇兄当英雄看,成天闹着二皇兄带我去闯荡江湖,这事儿父皇也是知道的吧?”

  “朕知道。”

  弯弯懒得提笔,还让她二皇兄找来几个写话本的文人,听她讲那些天马行空的故事,最后那些故事变成一册册的小说,她还分别取了名字,叫什么《射雕英雄传》、《天龙八部》、《神雕侠侣》……两兄妹关起门来讨论得津津有味,旁人不知道,可还真的瞒不过他这双火眼金睛。

  “自从程将军冋京,酒楼茶肆到处流传着程将军和程小将军的英勇故事,女儿当然是崇拜得紧,心里直想着,要是能够嫁这样一号英雄人物,日后当真能够行走江湖,女儿真想体会一下江湖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险恶,这不就是越想越开心得意,才会说出那些没仔细思量清楚的话。

  “可女儿现在明白了,婚姻这种事不能一厢情愿,就算情投意合的男女都不见得能白首到老,何况是一双怨偶?母后说得好,挑男人像挑鞋,不能挑光鲜亮丽的,得挑合脚的,未来的路才能走得稳当,程小将军是双光彩夺目的鞋,却不合女儿的脚,所以女儿知道错了,以后再不会去纠缠他。”

  这番真情告白,若是在现代写成作文,肯定可以得到满分,一方面卸除父母的担忧,也否认了她喜欢他这回事,不管怎样,反正她以后再不会同程曦骅有所交集了,所以……这样就好。

  “你能这样想,足见朕的弯弯长大了,别担心,你的亲事有朕替你作主。”

  “是啊,我就等着父皇赐婚,听说当年也是一纸圣旨,才成就父皇与母后的一世姻缘,可见得皇上都是天龙降世,圣旨代表了神旨,被它加持过,肯定会终生美满幸福。”

  “你啊,到底在你母后那里吃了多少糖,说话总是这么甜。”皇上笑着,宠溺的轻点了下女儿的俏鼻。

  “女儿说的可都是实话呢!”说完,她娇笑着又窝进父皇的怀里,她有这么疼爱她的家人,怎能再让他们为她担心呢!

  御书房两边各有一间小屋,屋里设有桌椅、矮柜,陈设一模一样,但左边的屋子墙上有数个眼洞,里面的人可以窥得御书房里的举动,右边屋子则是普通的房间。

  当初会弄出这样一间屋子,是因为皇上刚登基时,朝中仍有许多不同派系的老臣把持朝政,而襄助皇上登基的,全是一些非仕途出身、无功名之人,比起那些存有私心的老臣,皇上更信任帮着自己一步步坐上龙椅的贵人。

  于是和朝中老臣开会时,皇上便让亲信待在左边屋子,让他们一起参与并同谋和议,将各派系势力或削减、或掌握手中。

  今天齐槐容领着程曦骅到御书房,是因为程曦骅找不到师弟,决定先返回北疆,要来向皇上辞行,没想到他们到时,听公公提到公主正在里头与皇上说话。

  程曦骅不愿与别弯打到照面,齐槐容也不想打断弯弯和父皇的对谈,便拉着程曦骅到左边屋子。

  刚开始,程曦骅还不肯偷窥皇上和弯弯的对话,是齐槐容一直用话激他,才逼得他走向墙边偷听他们父女两人对谈。

  听完,程曦骅深感汗颜,若不是他未事先求证,就对弯弯发亲,若不是母亲担心弯弯告状,先一步进宫解释状况,春水堂也不会因此关门,弯弯替人治病的事不会传出去,而她的闺誉更不会被毁。

  他知道,名声败坏,许多想求娶弯弯的男子因此望而却步,朝堂也有不少权贵在背后私下批评——

  “公主骄纵任性,不将皇家颜面放在眼里,以致于行止偏差。”

  “皇上过度宠溺,把公主宠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丫头。”

  “替人治病?那得碰多少男子的身躯,公主的贞洁还在吗?”

  各种阴毒狠戾的说词纷纷出炉,那些曾经讽刺程曦骅妄想吃凤凰肉的纨裤子弟,现在竟也回过头,满心同情地看着他,好像他被弯弯瞧上眼,有多可怜似的。

  他是真的做错了。

  他还骂她乱放谣言,会毁坏名声,日后说不到良缘,可事实是,被他逼出来的真相,才是败坏她名誉,导致她说不到姻缘的罪魁祸首。

  与齐槐容对望,程曦骅面有惭色。

  他想起齐槐容曾同他这么说过:“弯弯不是习武之人,那日被你那么一摔,摔得她十天下不了床,可她为了替你隐瞒父皇、母后,还大费周章。”叹了口气,又幽幽的问:“弯弯到底是亏欠你多少?怎地我们捧在掌心哄着疼着的丫头,要被你这样欺负?”

  一次、两次,好像是她缠上他,可认真想想,真正是他一次、两次的欺负她。

  齐槐容冲着曦骅苦笑,明知道男女之事不能偏怪任何一方,明知道曦骅对弯弯无心无意,明知道一头热的是自家妹子,可……明明知道的道理一大堆,此刻他还是忍不住口气不善的埋怨道:“现在你总可以放心了吧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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