匆匆做过早饭,予菲呼噜呼噜喝完一碗热粥,见天色尚未大亮,连忙回到屋里,推推予心、予念。“快起床。”
这些天被训惯了,听到姊姊的声音,两人一下子清醒过来。“姊姊。”
“我要去镇里,早饭已经做好了,衣服……”她再讨厌小屁孩也做不出逼幼童洗衣服的事儿,只道:“脏衣服我收在柴房里,爹一出门,你们趁李氏还没醒,把衣服带到姥姥家去,你们就待在那儿别回来。中午我会赶到姥姥家做饭,如果来不及,你们让姥姥先做了,送去田里给爹爹。”
“好。”
“不想被李氏逮着的话,动作麻利些。”
“我们知道。”应下话,两人飞快下床刷牙洗脸,想着爹还没吃饭呢,她们也学姊姊飞快吃完早饭。
她们心知肚明,这几天继母憋着气,正准备找机会发作。
可惜爹出门、她们跟着出门,爹回家、她们才肯回来,在爹面前,李氏不敢太过分,顶多说几句酸言酸语泄泄火气罢了。
昨儿个爹爹回家,说要让她们三姊妹搬过去同姥姥住,爹才开口呢,李氏就哭得惊天动地,连野猫都吓得摔下墙。显然她心里那把火不知窜多高呢,不愿让她们走,要是她们被逮着,肯定没有好果子吃。
临出门,予菲看两丫头瘦腿瘦膀子的,那木盆得有多重啊,让她们一路抱到姥姥家……
她硬起心肠、撇撇嘴,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她们该尽早学会吃苦。
这样想着,她立马往外走,只是才走上三五步,她想起在育幼院里被人欺负的自己,深吸气、一咬牙,往回走,捧起木盆和脏衣服出门。
这是怎么了?予心、予念一头雾水,拉拉姊姊的衣服,细声细气地说:“姊姊不是让我们拿到姥姥家吗?”
对啊!话是她说的,不过……
“你们腿脚慢,抱着木盆容易被追上,到时还不得一顿打。总之记住,爹前脚出门,你们后脚立刻跟出去,别傻傻的等板子来敲头。”
“知道了,姊姊。”两人齐声应和,直到予菲走远,予念才悄悄地在予心耳边说:“我觉得阿羲哥哥没说错。姊姊虽然脸臭口气差,可到底是心疼咱们的。”
“是啊,有姊姊护着,咱们好久没挨打了。”
自从姊姊扇过继母后,姊姊总是一大早就撵她们出门,不是去田里陪爹爹,就是去阿羲哥哥家,比起之前先挨打、后告状……就算村人把继母和陈媄说得再难听又如何?还不是得肉痛好一阵,挨骂不痛,挨打可痛着呢。
“一要是能搬到姥姥家住就好了。”
“不怕,姊姊一定能让我们搬成。”现在她们对姊姊可是信心满满。
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笑看对方、点头,心里对姊姊越发崇拜。
姊姊说得对,缩头乌龟碰上铁锤一样要倒楣,与其如此,不如让自己立起来,等着别人同情,不如学会反击。
凭着原主的记忆,予菲来到镇上,拿着图纸先到打铁铺找铁匠讨论一番,她要打造几把锐利刀具、能将蚌壳打开一寸左右的箝子、固定架、养殖珠贝的铁架……等等。
付过订金后,她走出打铁铺。
此刻西街那头正热闹,刚靠近就能闻到各种香味,卖烧饼、卖包子、卖酱烧肉的,还有每天赶早的豆腐摊。
老板把刚做好的豆腐脑抬上来,这会儿还冒着热气,打开盖子,浓浓的豆香味四散。这李家豆腐远近驰名,豆腐脑的滋味也是绝了,但最出名的还是他们家号称豆腐西施的老板娘。
小时候每回爹娘带她进城,就会到这里来吃一碗。
那香味勾引得予菲靠近,心中微暖,原主的记忆勾住她的脚步,才要开口买上一碗,就听见有人抢快一步。
“老板,来一碗。”
“好咧,灵秋道长。”老板响亮地应了声,手脚麻利地从木桶中捞了满碗的豆腐脑,再往上舀一勺碎花生和自家秘制的甜酱,端到桌上。
予菲看见做道士打扮、手里拿着拂尘的灵秋道长,微微一笑,一路行来,他是第三个做这种打扮的,看来大岳朝确实道术风盛。
这位道长很矮,身高约莫和予菲差不多,但身体宽度大概是予菲的两倍,全身肥肉白白润润的,红光满面。
有熟识的看见灵秋道长,便往他身边一坐,道:“老板,这里也来一碗。”
“好咧,马上到。”老板应下。
“灵秋道长,你可听说孙老爷那宅子的事了?”那人一坐下,立刻问。
灵秋道长圆圆的指节有个窝窝儿,他拿起汤匙,笑眯眯地应道:“听说了。”
“孙老爷捧着银子到处请法师道士处理呢,你要不要去试试?”
灵秋道长摸摸长胡子,摇头轻道:“这事儿,现在处理不了。”
“怎么说?”
“如今时机不适合,再过几天吧,再过几天,我会去试试。”
两人的对话飘进予菲耳里,时机不适合?什么意思?她对这孙家大宅的事更好奇了,坐下的,但后来想了想,还是决定走开。
她找到一家首饰行,犹豫片刻后走进去。
看见她的打扮,伙计陈四脸上出现鄙夷,标准的先敬罗裳后敬人。
予菲不介意,但更明白了,为啥有人穷得响当当的还非要抢买名牌。
“请问掌柜的在吗?”她问得客气。
陈四上下打量她,似笑非笑道:“姑娘想买什么直接告诉我就行,可姑娘……确定没找错地方?我们这里随便一支珠钗都要五两银子。”
“请问掌柜的在吗?”她没恼怒,只是重复同样的话,淡淡回看对方。
“你听不懂人话吗?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,说白了吧,我们家掌柜只接大客户。”
陈四拉高音量,旁边挑选首饰的姑娘不免转头看她两眼,看见予菲身上的粗布衣,几个人据唇低低笑开。
许是伙计的声音太高昂,后头帘子被掀开,掌柜周逸夫皱起眉头走出来,他觑陈四一眼,道:“不知姑娘找在下有什么事?”
“是掌柜吗?”
“是,敝姓周。”
“周掌柜好,给你一个忠告,这位伙计大哥白珠多、黑珠少,即所谓的三黑四白,这种人蠢笨、自大、不顾亲情,而他的眼球凸出,有洞察力、口才好,可惜胸襟狭窄,他的眼形在命相学里属于三角眼,代表此人手腕毒辣、记仇、报复心强,若掌柜想继续用他,万万记住,千万不能开罪于他。”
闻言,周逸夫和陈四脸色微变,周逸夫想起不久前喊冤哭着走人的李杉,想起莫名其妙断成两截的玉簪,不免多看陈四一眼,心中暗忖,得找个时间好好问问李杉,玉簪毁坏的事情是不是陈四先前说的那样。
周逸夫尚未接话,帘子再度拉开,一张笑盈盈的脸出现。“听这神神叨叨的话就晓得是你,你怎么来镇上了?”
是宋易禾,予菲抬眉看他,这一看当即愣住,忍不住再多瞧两眼,才几天不见,怎么就……
还没解除心中疑问,他身后又走出欧阳曜。
他不是当兵的吗,怎会出现在首饰行?难道村人理解错误,他其实是个商人?
看见他们,予菲下意识皴眉,她可不希望卖珍珠的事弄到满村皆知。
“别看这神棍年纪小小,倒也有几分本事,上回她说阿曜会升官,果然回来不到几天就升了职。”
前几天,宇文将军派阿曜带兵剿匪,那山寨的土匪可猛得很,连伤了两个地方官员,朝廷拿他们没辙,没想到阿曜不知道使什么法儿,竟晓得山寨后方有条秘道,领着三千兵丁从山寨后面上山,一举将土匪给歼灭。
宇文将军往上报军功,阿曜立马从七品小将变成六品,连跳两级。
“真假?”周逸夫下意识又朝陈四瞥去一眼。
“哪还有假的,她说阿曜犯小人,果然就犯小人了。”
予菲受不了多话的男人,程度和受不了小屁孩一样,所以她咬唇,皮笑肉不笑反间:“那我替宋公子看的相,准吗?”
她开口,宋易禾立马闭上嘴。
很好,终于安静了。
她上前几步,对周逸夫说:“我有样好东西,想请你掌掌眼。”
“行,到后头坐坐。”周逸夫说着,掀开帘子。
予菲看看三人,低头进屋。
在她经过身边时,欧阳曜不自觉地勾起嘴角。
他不正常?对,他知道!好像每次陆丫头出现,他就会忍不住想笑。
昨儿个他才接到阿羲的信,阿羲说前阵子缺课,功课落下,考试考得不好,惹得嫉妒他已久的同学嘲笑。
阿羲在陆予心、陆予念跟前抱怨几句,陆予菲听见了,轻哼一声,说——
“别去追一匹马,用追马的时间去种草,待春暖花开时,就会有一批马任你挑选。不要去介意有没有朋友,把时间拿去提升能力,待时机成熟,自有一群朋友与你同行。”
这话说得现实,却也真实。
他发觉她擅长教训人,想到这个,他笑得更欢。
看见欧阳曜的笑,不知为什么,予菲全身寒毛竖起。明明长得不差啊,为什么他的笑会让她心惊胆跳?那感觉像……像自己是被猎人盯上的野猪。
予菲抚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,全身抖两下,那动作太大,大到让宋易禾和欧阳曜同时大笑。
宋易禾心道:就没见过被阿曜眼神扫过却‘不会害怕的,阿曜那双眼睛跟刀子相比都不会输。
而欧阳曜可开心了,原来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也是会害怕的。
进到内屋,周逸夫亲自帮予菲倒茶,他看得出来,这丫头在好友眼底相当虽不一样。
予菲拿出荷包,从里头倒出金色珍珠。
看见金色珍珠那刻,周逸夫傻了。他知道这个,前年周家进贡的贡品当中就有一颗金色珍珠,只不过比它大得多,听说是国外商船带来的,皇后娘娘喜欢得紧,皇上却也舍不得赐给她。
“你从哪里得来的?”周逸夫忙问。
“从珠贝里挖出来的。”
“可多数的珍珠都是白色的,你怎么会有……”
“不同种类的珠贝会产出不同颜色的珍珠,这是金唇贝所产,桌上这是第一颗,以后我还会有更多,如果周掌柜肯给个好价钱,以后我的珍珠全送到掌柜这里。”
还有更多?光想,他都觉得头晕。“你怎么会有更多?”
“养就有。”予菲说得理直气壮。
“养?”宋易禾加入话题,声音陡然上升。“你不但会看相,还会养珍珠?”
“我会的事远比你想像的多。”
“陆丫头,你不会是神仙转世的吧?”宋易禾轻哼一声,他一笑、二笑,却发现欧阳曜没笑,周逸夫也没笑……难道他们真相信她是神仙转世?
予菲挑眉。“不喊小神棍了?可以啊,以后允许你叫我神仙姊姊。”说完,她看向周逸夫。“如何?周掌柜愿意同我合作吗?”
这还用说?可铺子是他和宋易禾、欧阳曜合开的,不能光凭自己的意见。
周逸夫看向两人,只见他们都点了头,这才开口。“我也不瞒你,目前金色珍珠在市面上还没有几个人见过,物以稀为贵,价值肯定不菲,但这颗成色虽好,形状却不够圆润,磨过之后会变得更小。我可以给一百两,等你有更多珠子,之后我们再按照大小、圆度、亮度等等来谈价钱,前提是,你的珠子只能卖给我。”
这话说得没错,在二十一世纪,养殖技术相当进步的时代,珍珠的价值也是按照他所说的那样议价。
“可以,不过既然周掌柜想垄断市场,价钱就必须让我满意。”
“当然。”
周逸夫提笔刷刷刷地飞快写下契约,予菲没有注意,但欧阳曜看得很清楚,周逸夫紧张过度,提着笔的手微微颤抖,看来这次他们从小丫头身上占到大便宜了。
收下百两银票,有钱在手,她笑眯眯地揣着银票准备回家,没想到欧阳曜却堵在门口。
予菲抬头,发现这家伙不是普通高大,她的头顶才到人家胸口。怪了,她不觉得陆予菲矮啊,怎么到他跟前就成了短腿族?
“欧阳公子有事?”
“不喊曜哥哥了?”过去“陆予菲”可都是喊他曜哥哥的。
曜哥哥……她抚抚手臂,试图抹去浮现在上头的鸡皮捏瘩。
恐惧?恶心?欧阳曜笑容更盛,他没猜错,这身子里头换了个人。
予菲干巴巴笑几声,心底暗骂,都是陆予菲干的好事,话一截一截说出口。“我们、没、那么、熟悉。”
“是吗?我以为你总埋怨我表现得不够熟悉。”他向前两步,靠得离她很近。
予菲脸红心跳,小鹿乱撞。唉,严重的帅哥影响力。
“哪有这种事,君子之交淡如水,咱们还是保持距离以测安全。”她推推他坚硬的胸口……啥?文风不动?这家伙身强体健、武艺高深?
愁啊,法术对他没用,她的武力值又远远不及对方,那她岂不是只剩挨打的分?
“哈哈哈!”宋易禾开口。“人家拿你当豺狼虎豹了,可、不对啊,小神棍以前可是恨不得能贴着阿曜……”
予菲板着脸,截下他的话。“没听过年少无知吗?过去不懂事,现在长大了,公子能不能别提陈年往事?”
才两个月前,就成了陈年往事?低头,欧阳曜更想笑了。
“小神棍不厚道啊,想想禾哥哥待你多好,一句‘年少无知’就把咱们的交情给否决,太伤人了……”巴啦巴啦,宋易禾又说个没完。
予菲耐心有限,摇摇头,同情地拍拍欧阳曜胸口,道:“欧阳公子,朋友决定一个人的高度,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,都有一群友直、友谅、友多闻的好友,想当成功人士,你必须慎选朋友。”
这话真损,欧阳曜和周逸夫放声大笑。
“小神棍,你这是嫌弃我高度不够?”宋易禾不满地嚷嚷。
“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?对不起……我有。”她皮笑肉不笑,一脸欠揍。
看一眼气呼呼的宋易禾,以及笑得东倒西歪的欧阳曜和周逸夫,予菲耸耸肩,准备闪人。
百两银票到手,予菲打算买一堆东西回姥姥家,她喜欢衣锦还乡的感觉,前世的自己衣锦了,却没有家乡可返,这世恰恰可以弥补遗憾。
没想到欧阳曜脚一挪,又旋身挡在她面前。
“欧阳公子有事?”眼底带上警戒,她望着他的脸。
“上回你对阿羲做的,是真的还是演戏?”
拜托,她又没收钱,难不成还计较她是真是假?重点是阿羲被她治好了,不是?
“如果我说是真的呢?”她半抬着下巴,满脸骄傲。
开玩笑,她的法力不光靠学习,还有惊人天赋,连嘴贱的师父都无法不夸奖她。
“你听说过镇里孙老爷盖大宅子的事吗?”欧阳曜问。
又是这事儿,看来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,众人皆知。
“每隔几天就会死人的大宅子?”予菲问。
在那之后,那宅子成了洗衣时的必备话题,从第一回合之后,每次谈起都会再多出新剧情,截至目前为止,那宅子已经死了十个人。
不过,那位灵秋道长可是说了,现在时机尚不适合收拾。
“对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
“你能解决吗?”
“我得先过去看看。”她也想知道,灵秋道长的话所为何来。
“我带你过去。”欧阳曜一点头,大手往予菲腕间扣去。
她低头看着他的手,心里不解,以前他不是很怕被原主沾上吗,现在是怎么了?。
宋易禾和周逸夫微愣,周逸夫推推宋易禾的手时,低声问:“有没有搞错,连慈云寺住持都解决不了的事,阿曜竟然让这个小丫头过去?他和陆姑娘有仇吗?”
“有仇?”以前勉强算得上,现在……小神棍给他吃了啥?
孙老爷的宅子被县太爷派人用绳索圈起来,接近午时、阳光正盛,但一靠近此地就能感受阴风阵阵,天空上笼罩着寻常人眼睛看不到的黑雾。
予菲闭上眼睛,心底默唸咒语,伸出双手食指与中指轻轻往眼皮一划,再张眼,她看清楚了。
“是人为,还是真有鬼魂作祟?”欧阳曜问。
“是人为,也有鬼魂作祟。”予菲皱起眉头,这背后的人……相当阴毒。
“什么意思?”
“你身上有沾过人血的武器吗?”她没答反问,此事必须尽快解决,否则会波及更多人。
欧阳曜点点头,抽出腰间配剑递给她。
予菲一看,剑身很薄,隐隐泛出蓝光,靠近时有股寒气。她拔下一根头发,轻轻往剑刃上轻抛,哇!一分为二,这剑……厉害!
见她瞧得仔细,欧阳曜笑道:“此剑名曰湛卢。”
湛卢剑?是她听过的那一把吗?能够预测天下大势,具有算命作用,也被称作诸侯之剑的那一把……
看着她掩也掩不住的诧异,欧阳曜失笑。“莫非你也听过这把剑?”
“当然听……”突地,声音卡在喉咙口,她连忙摇头。“我怎么可能听过,我不过是个村姑,这种东西没听过、没见识过……”
嘴巴说着没听过,一双贼眼却忍不住往剑身飘,天呐,她好想、好想、好想……把它占为己有啊!
欲盖弥彰呐,瞧着她的表情,欧阳曜又想笑了。
“你要跟我进去吗?”问这句话的同时,周逸夫和宋易禾已经来到他们身边。
宋易禾道:“虽然是大白天,但这里真的不妥当,还是别进去吧。”
予菲撇撇唇。“如果这里很妥当,请我来我还不来呢。”
“你知道多少道士铩羽而归吗?还有人把命赔在里面呢,你别要钱不要命。”
予菲抬头看看欧阳曜,她对他施过法术、没效,如果一般的法术对他没影响,那么他跟着进去,应该不会有什么损伤,至于另外两个……
“欧阳公子可以随我进去,至于你们两位,想保命的话,还是待在外头,相对安全。”
直白的意思就是——哪边凉快哪边去。
“为什么阿曜可以进去,我们不行?”
“原因一,以我之力护一人可以,护两、三个大男人有点吃力。原因二,他的本事比你们高强。”
这话不厚道啊,又没有打过架,她怎就知道阿曜的本事比他们高强?
宋易禾才刚想抗议,予菲已经领着欧阳曜跨过绳索往里头走去。
“跟不跟?”宋易禾问。
“不跟!”周逸夫决定,那丫头看起来来有几分本事,这种和鬼神打交道的事,听她的话准没错。
予菲右手举剑,缓缓往前走着。
越靠近浓雾中心,她越觉得寒冷,连欧阳曜都察觉到气场不对。
鬼……到处都是鬼,东一只、西一只,随便算过去,眼睛看得到的至少有二、三十只,而看不到的不知道还有多少?
在人来人往的大城镇中,阳气足,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鬼聚在一起?这就是人为了,只是……布下此阵之人,心里在想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