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纸会生财(下) 第七章 邻里往来有学问(2)
作者:风光
  秦襄儿拎着空篮子回家,脚步比出门时更轻快了些,毕竟没有谁会希望自己被说得粗俗不堪面目丑陋,用几只肘子和腊肉就收服了大多数的邻居,她觉得挺值的。

  在灶间放好了空篮子,她正想去寻萧远航说说这次的收获,却不知他人跑到哪里去了。

  由于一直在巷子里,她很确定他并未出门,有时家里太大也是一种困扰,要找个人得多转几圈。

  不过这回她运气不错,才走出灶间就听到家里一间空房传来声响,她循声行去,却见自家相公像蚂蚁一般,勤快的将她的嫁妆箱笼一箱箱的搬到空房里。

  想想该是她早上顺口说过自己嫁妆虽丰,但这么多箱笼堆在卧房里也挺碍事的,所以这家伙就寻得空档替她归整了。

  秦襄儿站在门口,忍不住笑出声来,萧远航抬头看她,眉眼间透出迷惑。

  「我笑你一点都没变呢!」她指着房中堆放得整整齐齐的箱笼,笑得眼儿都眯起来。

  「以前我们尚未成亲,你不时就跑到景姨家送鱼送肉,一来就闷不吭声干活,你可知当时我心中对你的印象是什么?」

  「是什么?」萧远航放下手上最后一个箱子,拍拍手上的灰,他也挺想知道自己笨拙的追求手段,在她眼中究竟有多傻。

  「我就想啊,景姨家好像多了个沉默的长工,还是自己带饭的那种。结果我们都成亲了,你看起来怎么还是长工的样子?」果然,秦襄儿的回答没让他失望,她虽没明白说他傻,但言下之意不就是在笑他吗?

  萧远航不说话了,他走到她身边,静静看着那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半晌,而后一把搂住她,将她的笑声吞没在一记炙热的吻中。

  秦襄儿被他吻得晕头转向,更能清楚感受到他的血脉贲张,要不是现在是大白天,只怕他当即就将她就地正法。

  好不容易男人庆足,放开了她。

  「我只做你的长工。」他又亲了她一下,顺便补充一句,「好色的长工。」

  秦襄儿哭笑不得,不依地槌了下他厚实的胸膛。这像小猫似的撩人反应,让萧远航更是心猿意马,不由又将人搂过来好好亲热了一番。

  这成亲的第一日,两人当真把新婚夫妻的黏腻展现到了极点。

  不过屋子里毕竟还有个小舶,两人也没有黏糊太久,走出房后萧远航将房门锁上,而后将钥匙交给她。「以后这屋就是你的私房,别人都不能进去。」而后他又拿了一个木箱子,同样放到她手里。「这是我们家所有的银两,现在由萧娘子管家,便全数交给你,日后我领了薪俸,还有一些其他收入,一样会拿给你。」

  秦襄儿一听到萧娘子就笑了,这男人方才对她出门送肉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,现在听来显然他对外头的动静一清二楚,不打自招了。

  她打开木箱略略瞄了一眼便盖上,揶揄地道:「萧大师傅好手艺,才来这里三年多就攒了这么一箱子钱?」

  现在这场合不适合算钱,不过这箱子里有银票也有银锭,甚至还有几块金子,加一加约莫有几百两。想来当初春花婶子说的也没错,她的确钓了个州城里的金龟婿啊!

  萧远航有些好笑地看着她。「我可没有能填满一个房间的嫁妆。」

  秦襄儿噗嗤一笑,而后得意地道:「我们杨树村的造纸作坊,我也是有份子的,日后如果好好经营起来,我的家底还不一定会输给你呢!」

  萧远航随即说道:「那以后就靠萧娘子打赏我这长工了。」

  这番话直接让秦襄儿笑倒,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他严肃呢?板着个脸说笑的人,随便一句话都让人捧腹,那才是真高段。

  瞧她笑成这样子,萧远航怕她笑岔了气,便抚了抚她的背,直接转移了话题。「你东西都送完了,觉得那些三姑六婆如何?」

  她娇嗔道:「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说的那样难缠,至少我觉得王秀才家那王娘子就不错。」

  对了,这巷子里还有个王秀才家,萧远航点点头。「他家是例外。王秀才为人谦逊有礼值得交往,王娘子也是读书人家嫁过去的,所以并不会因为是秀才娘子便趾高气扬。不过他们家是真的不好过,赚的钱有大半要存起来供王秀才日后科考,连孩子都不敢生。我常让小舶送点肉过去,否则王秀才连肉都吃不起。」

  萧远航也不是真的对邻里全不关心,虽然不常往来,但毕竟住在这里,附近是什么样的人家还是多少有底的。

  听他似乎挺清楚的,秦襄儿忍不住又打听起另外一家。「那还有一家……呃,就住在王秀才家斜对门,女主人是个四、五十岁年纪的婶子,瘦脸吊梢眉,她似乎对我们家有些敌意,我说要送肘子,她一声不吭就把门甩上了,最后肘子也没有拿。」

  「那是周老财家。」虽然说的是不友善的邻居,萧远航的口气也没什么变化,因为他并不在乎。「周老财是我船厂里的老师傅,造船都造了三十几年了,手艺不差。荣华号临湖,厂里的师傅大多只会造河船,而我与周老财是唯一会造海船的人,技术比厂里其他人都要好一些,所以很多时候重要的生意会交给我们两个。因为这样的生意通常分红多,但许大娘比较信赖我,这就让周老财对我心生不满。」

  「那也是他技不如人啊!他肯定是嫉妒你!」秦襄儿一听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许大娘比较信任萧远航,而是萧远航的手艺应当比那周老财要高出许多。

  「应该是吧。上回姨丈掉湖里那次,其实当时那艘船差点翻了,我觉得现在使用的河船有些问题,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翻,所以后来改进了一下船底的构造,造出了在河湖上航行捕鱼能更平稳的船,很多船主看了试航的结果都很喜欢,想抢在明年太白湖水涨前把船改成新的样子,这也就让周老财的生意少了更多,所以他们家就更讨厌我了。」萧远航也很无奈,「我根本从未将周老财当成假想敌,甚至周老财若愿意,我也能把新式船只的样式及技法与他分享,有钱大家一起赚,偏偏那老顽固好面子,我几次提起这事他都置之不理,我便也不多说了。」

  秦襄儿想到周婶子那阴阳怪气的样子,还真是一家人。「既然不是我们的错,那就不管他们了,横竖是那周老财自己选择与你对立,结果如何都是他们要自己承担的。」

  确实是如此,他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。想到小妻子与自己如此心意相合,萧远航满意极了,也没再纠结这事。

  「就不说周老财家吧!其他的人家,像那刘娘子,只是爱说话了些,其实心眼不坏;还有叶家的婶子,人有些没主见,唯刘娘子马首是瞻,却也没有对我们如何不礼貌,还有个马家吧?卖包子那家,马家的娘子挺和善的啊……」

  「马家是因为以前我们家不开伙,我天天去买包子当我们兄弟的早膳,这么一个常客,马家不会随便得罪。」剩下这几个,萧远航不熟,反正他都没什么好印象就是。

  瞧得出萧远航的不以为然,秦襄儿还待再说,就听到外头传来叫门的声音。

  她与萧远航出来开门,就看到方才说到的刘娘子与马娘子,一人拎着一个篮子立在门外。

  刘娘子满脸笑容地说道:「萧娘子,这是我做的咸蛋,我家那口子说味道不错,也不能光拿你们家的肘子,就送点来给你们尝尝。」

  「那就谢谢你了,我最喜欢吃咸蛋,但初来乍到的,连买都不知去哪里买呢!」邻居本就有来有往,秦襄儿欣喜的应下,转头打发萧远航去取篮子来装。

  「你喜欢就来我这儿拿,哪里用买呢!」刘娘子嘴碎,但可不是个小气的人,尤其对她看得上的人那是真大方。

  站在刘娘子身后的马娘子那是个生意人,更是舌粲莲花,也朝着秦襄儿递上篮子。「刘娘子说的是啊!我家什么都没有,就是包子多。我家男人看到你送的肘子,连忙叫我拿几个包子过来,这是新口味,今儿个才做出来的,以前萧大师傅常光顾我家,自然是要紧着你们家先试吃看看了。」

  相形之下,马娘子要市侩的多,言下之意还怕萧远航不光顾她家生意了。不过秦襄儿也不在乎,这世上本就是形形色色的人,父亲过世之后,她在京里看习惯了各种虚伪脸色,马娘子还算真诚的。

  不一会儿萧远航拿篮子来了,秦襄儿接过刘、马两家的回礼,笑吟吟的送走了对方,门还没关,齐如绣却又来了。

  她并没有拎篮子,却是直接拿个小瓮来了。

  「萧娘子,这是我娘家做的笋干,不值什么钱,却是一点心意,让你们也尝尝。」齐如绣不好意思地说道。因着那肘子与小舶送节礼或束修不同,她自然是要来还礼的。

  秦襄儿接过笋干,也知道这一点应该不会影响王家太多,遂笑道:「那就谢谢你了,我今儿个还和我夫君说到你家呢!这巷子里我也没认识几个人,日后常来找我玩啊……」

  齐如绣显然也很喜欢秦襄儿,立即便应下了。

  待来客全走光了,萧远航与秦襄儿手上拿满了回礼,她有些得意地对他说道:「你看,我说这巷里的人家,也不全是你说的那样难缠。」

  萧远航搬来这么久,还没收过一次邻居送的礼物,她却才搬来一天就办到了,就这一点,他当真甘拜下风。「好吧!这人与人之间的交际,或许我是真不懂,以后咱们萧家在桃树巷的人际往来,就全靠萧娘子你了……」

  *

  成亲第三日回门,萧家人起了个大早,天还没亮就吃完热呼呼的早膳。

  萧远航领着妻子与弟弟,推着一车的礼品上了船,而后直接在镇上租了马车,三人一起回了陈家。

  才进杨树村,已经有村民认出了坐在车辕的萧远航,大老远的就有婶子大叔对着马车喊着——

  「襄儿回门啦?等会婶子拿点糍粑去给你家添菜啊!」

  「你家福生一早就在门口等了,快点回家去吧!」

  秦襄儿掀开车帘,冷风忽然灌进来,让她打了个冷颤,连忙护住了小舶,只见小舶也不怕冷,探出头来直接笑嘻嘻的与众人打招呼。

  「我也来啦!」

  村人自然也是认识小舶的,自从这孩子到陈家,福生也慢慢会出门和村子里的孩子们玩了,所以大家对他也相当友善。

  「小舶你也来啦!那嫡子糍粑多拿点,你要什么馅儿的啊?」

  「有没有枣泥馅的啊……」

  马车带着欢声笑语,一路来到陈家门口,果然人都还没下车,福生已经冲到车旁。

  「襄儿姊姊!小舶!还有姊夫!」

  「福生!」小舶一把跳下马车,与福生抱在了一起。曹秀景与陈大力随即迎了出来,萧远航将马车上的礼品卸下。

  看着他搬出来的几只活鸡、腊鱼、一大只猪后腿、鸡蛋、布匹,还有沔阳城里最老字号的点心等等,曹秀景无奈笑道:「不是说好了别带重礼回来?襄儿你忘了景姨的交代?」

  秦襄儿无辜地看向萧远航。

  他认真说道:「这回门礼代表着我们萧家对襄儿的重视,可以重但绝不能轻了!」

  如果这话是秦襄儿说的,曹秀景绝对念回去,但既然是萧远航说的,基本上就与丈母娘看女婿差不多,总是越看越满意的。「那仅这一回啊,下次别带了!你们回杨树村的时间还多,难不成要把州城里的家给搬空了?」

  「放心吧,景姨,你外甥女婿有钱着呢!搬不空的。」秦襄儿笑吟吟地道。

  「搬不空也不能这样乱花啊!你这丫头平时是个稳重的,怎么一嫁出去就飘了?」曹秀景没好气地瞄了她一眼,余光看到萧远航已经在往屋里抬东西,她连忙抛下秦襄儿跟了上去。

  「那活鸡不能直接扔鸡圈里,要先隔开放两天才行,这种事让我来处理就好,你去里头坐着喝茶休息……」

  秦襄儿朝着仍站在门口的陈大力一阵好笑。「姨丈,景姨真偏心啊,和我说话与和阿航说话的语气差那么多……」

  陈大力摸摸鼻子,真要论地位,他别说比不上萧远航夫妻,也比不上福生,说不定连小舶都比不上。

  几人说说笑笑进了门,陈大力和萧远航去归置东西了,趁着男人不在,曹秀景连忙将秦襄儿拉到一边叙话。

  瞧曹秀景那神秘兮兮的模样,秦襄儿不由有些好笑。「景姨,你不会是想问我洞房花烛夜如何,新婚夫婿对我怎么样吧?」

  这几个问题好像是女儿回门时娘亲必问的,不过曹秀景何等人也,光看秦襄儿的气色与神情就知道她在萧家肯定过得不错,尤其萧远航对秦襄儿那股子紧张劲儿,那是含在口里怕化了,捧在手上怕摔了,哪里还需要问?

  「你这丫头真是淘气!」曹秀景哭笑不得,「不过见你出嫁后日渐开朗,我也不怕与你提一提京城秦家的事了。」

  「京城秦家有什么事?」秦襄儿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,虽然她已经不把那些人当亲人,但听到旁人提起,仍有说不出的弩扭。

  曹秀景拍拍她的手背,像是在安慰她似的,然后说道:「你迟早要面对的。我想你父母的牌位应该还在秦家吧?既然你无法亲自上香,那么让秦家人替你上炷香,转达给你的父母你已成家之事,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能放心。」

  秦襄儿几度欲言又止,最后才垂下头说道:「我父母的牌位其实不在秦家,他们甚至尸骨都没有从福州迎回来……他们两个人的名字,已经被从族谱里划去了。」

  曹秀景脸色大变。「什么!」

  秦襄儿深吸口气,压抑住胸口的火气,否则她怕接下来的话都说不下去。「我父亲算是罪臣,当初他被判刑的消息传回京后,二房与祖母怕他们牵累整个秦家,就做主把爹娘的名字由族谱划去了,这事还上报了顺天府。如今爹娘的墓碑还在长乐县,听说是当地百姓帮忙立的。」

  也只有她逢年过节会祭拜一下父母的牌位,只怕京城秦家恨不得没有秦沅这一房人。

  「太过分了!秦家人太过分了!」曹秀景气得直拍桌。「那你也不用联系他们了,这门亲断了就算了!」

  「不!景姨,你倒是提醒了我,我成亲的事,还是要与秦家提一提的。」秦襄儿表情慢慢变得坚定,「他们当初想把我送给户部的照磨大人,换取富贵权位,现在我偏要告诉他们我成亲了,断了他们的念想。何况当年祖父还在世时对我爹也是极好的,就是祖母偏心二房了点……我父母应该还是会希望认祖归宗的,在我有生之年,必然要办成这件事,让我父母的名字重新回到秦家的族谱里,所以我并不能与秦家断亲。」

  「但秦家那些人……你这事只怕很难办。」曹秀景眉头直皱。

  「当初坚持要将我父母从族谱里划去,还有把我送人做妾的,主要是二房,三房倒是没有掺和,但他们却也是袖手旁观。我知道三叔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,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,我离开之前,秦家也只是表面光鲜,我可以写信去试探一下三叔,暗示他我嫁得不错,看看他有什么反应。」

  「也只能这么试试看了。」曹秀景叹道。

  两人都没有再说下去,不想让这个话题破坏了秦襄儿回门的大好日子。

  「今天你回门,算是客人,所以由我亲自上灶,可能没有你煮得好吃,叫你那夫君可别嫌弃啊!」曹秀景转了个话题,起身就要去灶房。

  秦襄儿自然也想起萧远航在未成亲前,只有她做饭时他会留下来,其他时候他都是坚决的推拒了,现在曹秀景这么说,让她不由笑了出来,方才心里那股子憋闷瞬间消散。

  两人一同出了房门,陈大力去帮曹秀景烧火了,秦襄儿则提议与萧远航到村里走走,把已经疯跑到不知哪里玩的小舶和福生带回来。

  临出门前,萧远航拉住了秦襄儿,轻轻搂了她一下。「委屈你了,你想做什么,我会帮你。」

  秦襄儿愣了一下,随即明白他什么都听到了,她没有回话,只是紧紧的回抱住他,将脸埋在他坚实的怀抱中。

  要是以前,提到秦家她可能还有些怕,现在有了他,她什么都不怕了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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