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愣了好一会儿,才回过神问:“为什么?”
  “嗯?”
  “为什么现在问?”四年前为什么不问?又为什么是才刚重逢的现在?
  “现在先问,妳可以考虑。”
  “考虑?”他的说法真是有够难理解。
  “突然问,妳一定没办法决定,所以我先问,在我离开日本之前这段时间,妳可以好好考虑。”这样解释,应该不难懂了吧?
  “我不懂。”她望着他,摇摇头。
  “哪里不懂?”
  “我们之间、你对我、我对你,究竟算是什么?”她低声地问。
  四年来,她问自己这个问题很多次,可是,没有答案。
  他对她来说,是很不同的,是老师,也是她唯一认定的情人,更是她唯一的男人。他对她的意义,无庸置疑。
  但是,他呢?
  那么轻易就放开她,就算那是早就约定好的分别,她还是很难释怀。
  她对他来说,究竟有没有意义?还是,那就只是一场──短暂的恋情……
  “这种表情不适合妳。”他轻声地说,温柔地抚着她脸庞。
  她抬眼,迷惑的眼神,就像一只迷路的小狐狸,不知道自己的归处在哪里。
  他伸长手臂,扶着她后脑,将她拉向自己,让面对面的两人额际相抵。
  “如果我说,虽然四年没有见面,但是妳的一举一动,我统统知道,妳相信吗?”望着她的眼,他轻笑地说道。
  她迷惑的眼神顿时转为惊讶,然后她咬着下唇,轻轻摇头。
  “不相信……”
  “四年前,妳回家后,被禁足半个月,对吗?”
  “嗯。”她迟疑了下,点头。
  “上大学的第一年,妳就成了学校里有名的人,因为妳的聪明,也因为妳的外貌。”
  四年前,她还太年轻,尽管美丽,却不够自信。那一个月后,她渐渐改变了自己,昂首、向前,开始懂得以自己的想法为主,不轻易受他人左右。
  她没有反对夏川爷爷持续派遣保镳保护自己,但同时,她也磨练自己的各项技能。
  除去本来就很擅长的体育项目──射箭、搏击之外,西洋剑也在她的学习之列,目的是加强保护自己的能力。
  “很多人想追妳,不过不是被妳打退,就是被保镳给打退,妳说:妳不和打不过妳的人约会。”
  他笑了笑,想象她对那些男孩子说这句话的模样。
  “在我之前,夏川爷爷替妳找过八个交往对象,每一个都被妳用计谋逼退,或是因为在技能上输给妳,所以没脸跟妳交往……对吗?”
  四年多的时间,让她从一个单纯守礼的大家闺秀,变成一个才能出众、高不可攀的千金小姐。
  “你真的都知道……”她不可思议地低喃,下一刻,泪水却涌上了眼眶。“你都知道,可是,你只是远远看着……如果不是爷爷他们鸡婆,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来见我?”
  “夜──”确实,他没打算这么早见她。
  如果不是祖父大人们胡乱玩,他不一定会在这次回日本时就来见她,也许,会再等一些时候……
  “你这种心意,我不稀罕!”推开他的手,她站起来,转身就往楼下冲。
  “夜!”真是的,她的个性还是那么沉不住气。
  哎呀,不对,现在不能让她一个人单独行动。
  菊池凤先拿起账单迅速下楼结帐,追了出去。
  ☆☆☆
  跑出店门口,街道上满满都是人,面对着热闹的池袋区,一时之间,她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。
  但是不管怎样,就是不要留在这里。
  踏出入行道,她在路边招手,拦了一辆出租车。
  “夜!”菊池凤先追出来,正好看见她要上车,而一个头戴连身帽、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,正快步走到她身边。
  不对劲!
  菊池凤先立即迅速移动向前,及时握住黑衣男人的手臂,阻止了他将手上的刀子往前刺,而后,他屈膝狠狠往黑衣男人的腰间一击!
  “唔──”一击失败,黑衣男人一边捣着疼痛的腰,一边慌忙藏着刀子,往人群中跑窜而去。
  “凤先!”夏川夜没坐上车,连忙跑到他身边。“你没事吧?”
  她看见了黑衣男人手上的刀。那原本是要刺杀她的!
  “没事。”很久没跟人动手了,幸好拳脚功夫没有太生疏。“妳呢,有吓到吗?”
  “当然没有。”又不是第一次遇上有人找麻烦了。只不过,以往都是遇上被追求者纠缠这类麻烦,这次却是比较少见的攻击事件。
  对了,她还在生他的气。
  想起这件事,夏川夜放开他,转身就要坐上出租车。
  “夜。”他拉住她的手。
  “放开。”她停步,但没有回头,只是冷冷地命令道。
  “妳不想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攻击妳吗?”
  “什么意思?”她立刻转身。
  “还有,我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,妳不想听完吗?”他微笑地望着她。
  “不想。”她别开脸。“我只想知道,刚刚那个黑衣男人是怎么回事。”
  “那么,陪我去喝杯咖啡。”
  “不要。”拒绝。
  “那,就只好下次再说了。”他一脸非常无奈的笑。
  “你──”可恶,明明是他不好,居然还笑得出来,好气。
  她转动手腕反捉住他的手,拉起来推开袖子,低头就在手臂上用力一咬。
  唔──还挺痛的。可见得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,他逗得太过了吗?
  没有阻止她“磨牙”的举动,菊池凤先抬起另一只手,轻抚着她的发丝,让她尽情发泄火气。
  好一会儿,她才慢慢放松了力道,松开的同时,也看见他手臂上清晰的红肿齿印。
  他这才将她搂近,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。
  “这样,可以比较消气吗?”他低首,轻声地问。
  “不行。”她赌气地回道,靠着他的身体很僵硬。
  “那要怎么样,妳才会消气?”
  她闭口不答。
  说不出来自己究竟想要听见什么样的道歉,只知道自己好气好气,也觉得很委屈。
  可是,他有什么义务要承受她的怒气?
  在一起的时候,他们之间没有承诺;分开了之后,他们也没有给对方任何承诺。
  她有什么资格生气?
  他又为什么肯承受她的怒气?
  想到这里,连夏川夜都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。
  “对不起。”她低低地说。
  “为什么道歉?”
  “因为,我没有理由对你生气。”可以生气,但不是对他,而应该是对自己。
  “没关系,妳可以再任性一点。”他低笑地说道。
  “为什么?”她抬起头。
  “我从来不曾拒绝过妳的要求,对吗?”
  “嗯。”
  “妳会有所期望,是因为妳对我有感情。而我,愿意接受妳的要求,因为妳是我认定的女人。”
  她不会对不喜欢,不依赖的人任性,而他虽然随和,却不会轻易插手别人的事。
  她这四年来,也对他做过不少调查,应该多少明白他的个性。只有他认定的人,他才愿意给予无止尽的包容与纵容。
  “认定?”她一脸不太相信的表情。“你现在这么说,要我怎么相信你?”
  无论他是不是注意着她这四年多来的种种,但是她的感觉,就是他对她完全不闻不问,这种情况下,要她怎么相信他的话?
  如果他真的在乎她,怎么会不知道……她其实很想念他?
  “如果不相信,就先不要相信,但是我的提议是认真的。”这次,他会带她一起离开。
  这么快就放弃说服她,让她真的很怀疑,可是直觉里,她又很清楚地明白,他不会说假话。
  “刚刚的黑衣男人,是怎么回事?”复杂的感情问题先摆一边,先研究这件事。
  “我能猜出几种可能,但现在无法百分之百确定是哪一种。”语气顿了下,他又说:“明天,我会告诉妳答案。”
  “我也要一起。”她忽然说道。
  “嗯?”一起?
  “你要调查,不是吗?既然是跟我有关的事,我不要呆呆等着别人帮忙,我要自己来。”
  “即使可能有生命危险?”
  “我现在就有生命危险了。”
  “那么,明天我去学校接妳,再把所有的事告诉妳。”
  “你怎么知──算了。”问他怎么知道她的课表是多余的。“我等你,可是──你不要爽约。”
  “人格保证。”绝对不会。
  “好吧。”她可以等到明天再追究答案,至于感情……等明天之后再想,因为今天她的脑袋已经不能好好思考了。
  “走吧,我送妳回家。”看得出来,她累了。
  “嗯。”她点点头,跟着她坐进出租车里。
  等车子开上路后,握着他留着齿痕的手臂,她才低声说:“对不起。”“没关系,这是扯平。”四年前,他不也在她身上留下过痕迹。
  “那我想多咬一次。”她低哝。
  扯平代表谁都不欠谁,可是,谁欠谁都好,她一点都不想跟他扯平。